“小皇子定是想念娘娘了,一醒來沒瞧見您便哭鬧個不停。”霞姑姑抱著瀟然到了前院來,緩緩朝主子行一行禮,才將孩子往主子麵前送。
夕顏忙將手中的書放下,笑著接了過來,擁在懷中緩緩搖晃著:“瀟然不要哭,有母妃在,母妃會愛著你護著你。”說話間,用手指輕輕滑過懷中孩子稚嫩的臉頰。
站在一旁霞姑姑,望著此景,憶起了舊主,竟有些濕了眼眶,忙遮掩起來,轉而笑道:“奴婢說得沒錯吧!小皇子正是要在娘娘的懷裏才肯安安靜靜的呢!”
夕顏朝她一笑,又垂望向懷中漸漸靜下來的孩子,心也在這一刻安穩了許多,盡管當初為了蕭子嫣的孩子毅然入宮,但夜深人靜時她也問過自己,這樣做到底值不值,若沒有踏進這鳳凰城中,或許,她早隨蕭家的親人們一起,在心中所向的池林城中閑度餘生;或許,她早陪伴在父母身邊,因****的勸慰而讓父親放棄了爭權奪利;又或許,她早遠遠追隨昭軒的方向去了邊境,為他心之真正所在而再次一搏。可是沒有那麼多可能性,她已經邁了進來,再想出去,怕是很難的了。
這是夕顏第一次參加這樣莊重的場合,禮儀言語在之前也都有宮中的老姑姑們一遍遍示範,身為貴妃,喬夕顏做得十分得體。
一整日,蘇靈薇都是極為平靜的,既無大喜之色,也無不滿之態,隻是在那沉默之外,夕顏看見的,是她對這場政治婚姻的憤怒與對她父親的失望,以至於在旭王爺上前叩拜之時,她佯裝沒有聽見,使得旭王爺再次高聲呼喚“皇後千歲”而後跪拜,才得皇上之令起身,場麵頗為尷尬。
烏蘭諾雲今日做得大度有禮,雖然這些已在夕顏的意料之中,但讓人佩服的是,她始終唇邊含笑,毫無不快。夕顏明白她心中是極苦的,這樣一位在大草原中長大且受盡榮寵的公主,能如此適應,多半也是因她心中深愛著公孫熠。
被束縛了一日,晚宴還未結束,夕顏便忍耐不住,想要早些逃離這喧鬧恭維之地,公孫熠也是知道她自由慣了的,便準她提前離席回鳳儀宮去。
“娘娘累壞了吧!”走在回去的路上,青兒忙上前去攙扶著,望著主子一身華貴,忍不住笑道:“這衣服金銀纏身,定是十分重的。”
夕顏回望向她,見她眼中滿是新奇與欣羨,搖頭一笑:“盡管它穿起來沉重難耐,仍有那樣多的人,擠破頭想要得以一試。”
青兒有些膽怯地低下了頭去,她明白,主子是知道她的心事的。
“我並不是說你。”為了寬她的心,夕顏忙說道:“青兒!你是堯王府中出來的人,又侍候我這麼久,若我向皇上請他要了你,他必不會駁了我的。隻是……”夕顏看向她:“怕名分上他很難會讓步,你可介意?”
“娘娘!”青兒聽了主子的話,也是駭然跪在地上,將額頭緊緊叩貼地麵,說道:“奴婢此生已無他求,隻願娘娘能留奴婢在您身邊伺候。”
過去提及此事時,青兒也並未反對,如今這般態度,倒讓夕顏有些驚訝,她忙將青兒扶了起來,含笑道:“不願意我便不去說,你也不用這樣害怕,隻是若我揣測的沒錯,你心裏是有皇上的。”
青兒慌亂的眼神中竟夾雜著幾分無助,卻仍毅然看向主子,堅定道:“娘娘厚愛,青兒此生都難以報答,青兒雖一直以來仰慕皇上,但並不敢妄想,且青兒知道,這後宮深院,可得一時,也可失一世,青兒清楚自己的出身與身份,如今能伺候您這樣一位好主子,已經是再無他求。”
夕顏聽得頗為感動,對青兒,早沒有了最初的戒備,也正是因視她如己,才不得不為她的幸福考慮,既然她如今這樣堅決,自己自然會順了她的心,於是說道:“這樣,你便一直陪著我吧!”
青兒這才綻開了笑容,連連點頭。
回到鳳儀宮時,早有人得了消息在門外候著,因一日的勞累,夕顏沐浴後,隻逗了一會兒瀟然便覺得乏了,卻在能躺到床上踏踏實實睡個覺時,變得輾轉難寐了,頭上昏昏沉沉,腦海中卻清晰重現著方才晚宴上觥籌交錯的場景,公孫熠、蘇靈薇、公孫旭、若辰、父親、母親、錦兒,他們的麵孔,都那麼清晰可現,隻是她們的聲音漸漸被晚宴間樂器的擊打聲掩蓋,仿佛每一張含笑的麵容下,都藏著難以看透的種種。
不知不覺中,夕顏已漸漸沉下心來,將入睡夢,似感覺到寢殿外的嘈雜聲,睜開模糊的雙眼,一個個映照在窗上的匆忙身影滑過,她不禁皺了皺眉頭,喚著青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