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忌依計而行,命將軍田英率軍一萬直撲大梁,自己與孫臏在龐涓回救大梁的必經之地桂陵路上設下埋伏,張開口袋,等待龐涓鑽進來。
龐涓正攻邯鄲甚急,忽接到大梁遭齊軍進攻的十萬火急軍情後,隻好撤圍邯鄲,馬不停蹄地往回趕。走到桂陵時,鑽人孫臏設下的口袋,被殲兩萬多人。當他看到齊軍大旗上寫有軍師“孫”字時,大吃一驚:“此瘸子沒死,乃吾之勁敵也。”好不容易才衝出重圍,狼狽而逃。
這就是流傳了幾千年的典型戰法:圍魏救趙。
幾年後,魏惠王為了挽回桂陵戰役的損失,爭當中原盟主,又想挑起戰爭。而龐涓因失敗於桂陵,威信大損。為挽回麵子,他也想打一次大勝仗以鞏固自己的地位。公元前三四三年,他主動向國王提出攻韓方案,並得到了批準。
韓也是小國,抵擋不住魏國的淩厲攻勢,也隻好向齊國求救。齊威王又派田忌為大將,孫臏為軍師率兵九萬救韓。出發前,齊威王問計於孫臏:“軍師以為必須救韓?”孫臏道:“然也。”威王道:“早救還是晚救?”孫臏道:“早救是我們替人受戰,不合算,晚救則韓亡,也失去救援的意義。還是老辦法,派人去韓,許諾出兵,堅定其抗魏決心,時間一長,魏軍也成了疲勞之師。而我們則可以深結韓之親而晚承魏之弊。”意思是讓兩國打得精疲力竭,韓將亡時出兵,這樣既收到了讓韓國感激不盡又能輕易打敗魏軍的雙重效果。
在作戰指揮上,也略有改變:桂陵之役是設伏於中途,等龐涓鑽口袋,如這一次完全是上次的重複,龐涓必不會上鉤,也起不到救韓的效果。於是,孫臏來了個假戲真做,率近十萬大軍全部直撲大梁,浩浩蕩蕩地把大梁包圍起來攻打,而且打得十分激烈,以引龐涓回師,再牽牛鼻子,在運動中殲敵。
龐涓的攻韓行動又功虧一簣。在接到國內的緊急軍情後,隻好撤師回魏。他深恨孫臏不已,就氣勢洶洶地率軍回救大梁,決心要把齊軍全殲於大梁城下。
而孫臏與田忌則在大梁外的軍營裏,一邊指揮部隊攻梁,一邊派人密切注視龐涓的動向。待探子報告說龐涓到大梁隻有一天的路程時,孫臏就命齊軍撤圍向齊國方向退去。而龐涓到達大梁時,聽人說孫臏隻走了一天,就深悔不已。因為隻有一天的路程,以魏軍的騎兵速度,一天路程不算什麼,就命魏軍在齊軍後麵猛追。他決心這一次一定要消滅齊軍,活捉孫臏,以解心頭之恨。
兵法上雲:貧兵必敗。龐涓的結局正驗證了這條作戰原則:感情戰勝理智,失去冷靜、客觀的判斷和分析,而孫臏正是要采取這種方式激怒他,使他進入自己預設的戰場。
當孫臏得知龐涓在後麵尾追不舍時,大喜。為了進一步給龐涓造成錯覺,使他放心大膽地追,就命人一天挖十萬灶,二天挖五萬灶,三天挖兩萬灶。龐涓追上來時,發現齊軍所挖的灶一天天稀少,以為是齊軍怯戰,多有逃亡,大喜過望:“我早知齊人怯戰,果然!”就命部隊加緊追趕,步兵走不快,他就要太子申生指揮步兵在後麵慢慢走,自己率騎兵在前麵猛追齊軍。
又走了一天,到達一個叫馬陵道的地方時,天色已晚。道路上都橫著一些砍倒的樹木,龐涓以為是齊軍為阻止他追擊而故意如此,就命士兵搬開樹木,繼續前進。這時,有士兵告訴他:前麵有棵大樹,被削了皮,孤零零地立在路中央,上麵還有字。龐涓覺得奇怪,就命人打起火把,一瞧,上麵寫著:龐涓死此樹下。龐涓忙問旁人:“這是什麼地方?”有士兵答道:“馬陵道。”龐涓一聽,大驚:“鬼穀子說我遇羊而興,遇馬而卒。這個地方於我不利,速退!”但已經晚了,埋伏在兩旁山上的齊軍一見火把,就萬弩齊發。龐涓揮軍衝殺,怎麼也衝不出去,最後見大勢已去,隻好拔劍自殺了。死前歎道:“我真後悔沒有殺了這個瘸子,以致最終死在他的手裏,成全了他的名聲,命也!”在後麵的魏步兵也全部投降了齊軍,魏太子申生自殺。經此兩次慘敗,魏國從此一蹶不振。
桂陵、馬陵之役後,孫臏名重天下,成了齊國軍界的柱石。但他不居功自傲,功成之後就歸隱在家,整理自己的用兵心得。我們今天見到的、一九七二年出土於山東銀雀山的《孫臏兵法》,就是他留給後世的遺產。兵法寫完後,孫臏不知所終:一說他八十多歲老死於家中,一說他跟隨鬼穀子成仙去了。
諺語日:自古雄才多磨難。一個人隻要有誌、有才而又矢誌不移,必會為人所理解、尊重,最終功成名就,孫臏就是最好的曆史例證。他創造的“圍魏救趙”的用兵原則,幾千年來也為軍事家們所服膺和運用,直到今天仍有很強的生命力。
樂毅的完美人生
戰國時期燕國大將樂毅,是中國軍事史上的知名人物,曆史上把他與齊桓公的丞相管仲合稱“管、樂”。樂毅不僅有較高的戰略謀劃和具體的軍事指揮才能,而且還機智果斷、智慮深遠,能在複雜的政治鬥爭中遊刃有餘,保全自己,不做愚忠的殉葬品和權力鬥爭祭壇上的犧牲品,因而使自己一生不僅功成名就,名垂千古,而且還悠然地走完了人生的全過程。
樂毅,生卒年不詳,趙國人(即今河北省平山縣人),屬於戰國中後期的人物。其先祖樂羊曾在魏國當大將,因伐中山國有功被封於靈壽(河北保定一帶),後全家開始遷居趙地。因趙國武靈王為王位繼承之事引發內亂,樂毅就跑到魏國首都大梁(河南開封)。魏王聞樂毅之賢,又是將門之後,就封樂毅為大夫。
此時的魏國早已沒有魏文侯、魏武侯時的國勢了,在中原諸侯爭霸的嚴峻形勢中,隻能處於自守的境地。魏王又沒有勵精圖治、恢複國力的雄心,因此,樂毅覺得在這種國家難以施展自己的才幹和抱負,就想擇木而棲,選賢君而事。
有一次,處於北方的燕國通好魏國,作為回報,魏國應派使臣到燕國去。魏王想到了樂毅,認為他最適合,就命樂毅作為魏國使臣出使燕國。當時就有人提醒魏襄王,說:“燕昭王王在納士,樂毅素有賢名,無使出境,恐為燕用。”但魏王不聽,樂毅接命後,稍事收拾,即刻上道。
燕國處於中國的北方(今河北以北一帶),建都薊(今北京),是戰國七雄中的北方強國。但到了燕王噲時,因誤聽辯士詭言,國勢大弱。
蘇秦當了六國丞相後,貴重天下,他弟弟蘇代也步其兄之後塵,以縱橫之說聞名於世。此時,燕易王死,燕王噲即位,子之為宰相,權傾朝廷。為了攫取王位,子之送蘇代千金,要他為自己說話。蘇代到燕國後,燕王噲問他:“齊王如何?”蘇代說:“必不霸。”燕王噲道:“為何?”蘇代道:“不信任宰相的緣故。”於是燕王噲又加重子之的權力。過了不久,蘇代對燕王噲說:“大王不如以國讓子之,人之謂堯賢,是因為以天下讓許由,許由不受,所以堯有讓天下之名而有天下之實。現大王以國讓子之,子之必不敢受,於是王賢於堯,必霸天下。”於是燕王噲果以王位讓宰相子之,而子之老實不客氣地當起國王來。隻有三年,國內大亂,太子率軍攻子之,殺之。此時燕王噲已死,太子即位,是為燕昭王。就在燕國_內大亂之際,東方的齊國乘虛而入,占城七十二座,燕因內亂,國勢大耗,無力反擊,眼睜睜地看著齊王侵占自己的土地。因此,燕昭王一上台,立誌複仇,恢複故土。
燕昭王是一個賢明又有作為的君主,上台伊始,就出榜招賢,引進人才,很有一番勵精圖治、振作有為的氣象。他為了引進人才,別出心裁地築了一黃金台。
可時間過了很久,也沒見一個人才到燕國來。燕昭王憂心忡忡,就對他的大夫郭隗說:“我以如此賢心招攬天下英才,可一個人也不見來,何也?”郭隗道:“要招攬人才,僅靠築黃金台是不夠的;還要拿出實際行動來,使天下的人才都知道你是真心愛賢、尊賢、用賢。”
接著,郭隗就為燕昭王打了個比方:從前有個國王,對千裏馬愛之如命,就命他的大夫持五百金去尋找、購買。這位大夫在外轉了很久,也沒有找到千裏馬,就隻好買了一具死馬的骨架回國,並謊稱是千裏馬。國王一見,大怒:“我要你用五百金買千裏馬,你居然買了一具死馬骨頭回來,該當何罪?”這位大夫不慌不忙地說:“大王息怒,真正愛千裏馬的不要你自己親自去找,而是要讓千裏馬自己跑來,要讓人知道你確實愛馬。一具死馬的骨架尚能值五百金,何況活馬乎?你放心,不久千裏馬就會來。”果然不久,就連續有好幾匹千裏馬聞訊而來。
郭隗最後說:“引進人才與買千裏馬的性質是一樣的。眾所周知,我這個人沒有才能,如果大王能買我這具死馬骨頭,重用我,那天下英才很快就會來。因為連我都會重用,何況奇才?”成語“請從隗始”即源於此。
燕昭王聽後,很受啟發,就照郭隗的話去做,封郭隗為高官。果然此舉在諸侯國中產生了很大的影響,樂毅之所以急於離魏去燕,就是得到了燕昭王真心求賢的信息。
樂毅一到燕國,燕昭王大喜,對左右說:“樂毅乃將門之後,素有賢名才學。盡管他是作為使節到燕國,我也要把他留住。燕國正需要這樣的人才。”於是對樂毅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送禮甚多,態度極為恭敬、謙遜。樂毅見此,就對燕昭王說:“大王對使臣如此,實乃超出對國家使臣的禮節範圍,不知大王有何要求。”燕昭王坦率誠懇地說:“實不相瞞,寡人早聞先生之才,無緣相見,今日先生來燕,實乃寡人與宗廟之福。所以,先生如不棄寡人愚陋,就請留下來,寡人何惜高官厚祿?”
見此,樂毅大受感動,說:“難得大王如此愛賢之心,臣願受犬馬之勞,以供驅使。”燕昭王見樂毅願意留下,喜不自禁,立即拜樂毅為亞卿(相當於副丞相之職),負責軍隊的組織訓練和指揮。
一天,燕昭王親到樂毅府上,向樂毅請教軍政大計。昭王說:“寡人受國以來,深以先王喪國引亂為恥,寡人想祭宗廟之靈,以雪燕恥,複仇齊國,將軍認為我應該怎麼幹呢?”
樂毅道:“深感大王之問,為國者要強根固本,威震天下,唯有對內以信,對外以威。齊是大國,燕乃小國,要複齊仇,非一戰所能下,大王當徐徐圖之。”然後,樂毅向燕昭王提出:對內取信於民,引進人才,發展生產,擴大軍隊,調練士卒。在此基礎上,待其隙虛,先掃藩籬,壯大自己,再攻中心的戰略方針。
燕昭王聽後,深以為然。經過十多年的勵精圖治,國勢大增,軍隊也擴大了幾倍。於是,燕昭王就命樂毅率軍出擊,先掃清燕周圍的殘存小國,開拓了從今內蒙古土默特以東,大青山以南,黃河南岸、長城以北和遼河流域的廣大地區,使燕國實力進一步增強。
見燕國實力增大,燕昭王的複仇雪恥的心理就愈烈。此時的齊國盡管國王對內斬殺大臣,失信於民,對外侮辱、結怨於諸侯,昏聵殘暴,但齊是大國,方圓兩千多裏,帶甲幾十萬,而且鑄山為銅,煮海為鹽,國勢不可小視。燕雖然具備了伐齊的可能,然在具體實施上疏忽不得。
燕國王複仇心切,而大將樂毅的頭腦卻非常冷靜、客觀。他對燕昭王分析了敵我雙方的形勢。說:“諺語日:‘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齊原是霸業之國,地廣人多,根基較深,盡管目前有危機,但其國勢還是強的。大王不僅要雪恥,而且還應占齊國而有之。所以,僅憑我們一個國家是不行的,必須聯合楚、魏、趙、韓諸國,共同出兵。方能取勝。”燕昭王道:“這些國家會出兵嗎?”樂毅道:“齊滑王的倒行逆施早已在諸國問十分孤立,大家都很討厭他。隻要派一能言善辯的使臣,攜以重禮,定能成功。”
於是,燕昭王就命樂毅為燕國使臣,攜上重禮,遊說楚、魏、韓、趙。各國因怨齊已久,聽說是聯合伐齊,均表讚同。各國均願出兵車八百乘與燕會合。從而,中國軍事史第一個軍事聯盟產生了。
見各國均願意出兵,燕昭王大喜,就命樂毅為上將軍,統率趙、楚、韓、魏、燕五國的軍隊,浩浩蕩蕩地向齊國殺去,時間是公元前二八四年。
曆史的經驗往往是這樣:人生旅途處在最春風得意之時,倒黴和不幸就開始悄悄地靠過來了,如果當事人能見微知著,超然遠思,就能防患於未然,避免人生的各種悲劇的發生。樂毅就是這樣一個趨安避禍逢凶化吉的人物。
齊滑王得知燕軍大將樂毅率諸侯聯軍攻齊時,自己也親率齊軍主力與聯軍相遇於濟水(今山東濟南西北)。見齊王親率大軍而來,樂毅就命聯軍在正麵堅守,自己親率燕國騎兵溯濟水而上二十裏,從翼側橫擊齊軍。遭此突擊,齊軍大敗,齊滑王隻好率殘軍向齊國首都臨淄逃去。
濟水大捷後,趙、韓、魏、楚四國軍隊就班師回國了。樂毅則率燕軍猛追齊軍殘部,很快就收複了被齊國侵占的燕國領土。同時,樂毅見齊軍已成驚弓之鳥,就緊追不舍,對齊國首都臨淄發起攻擊。齊滑王此時已被嚇破了膽,見燕軍勢大攻城,以為臨淄孤城難守,就放棄臨淄的防務,率少數臣僚逃往莒城(今山東莒縣),臨淄被燕軍攻破。
樂毅攻入臨淄後,把虜獲的珠玉珍寶,車甲祭器悉數運回燕國,就連齊國的定國之寶鎮宮鍾,也作為戰利品展覽於燕國宮廷之中,讓天下諸侯羨慕不已。因功,燕昭王派使節拜樂毅為昌國君。
攻破了齊都臨淄後,齊國隻有聊城、莒城和即墨三城在頑強地抵抗燕軍,其他地方均為燕軍所占。
這對於樂毅來說是一個新課題:一方麵要攻破剩餘的三城,同時又要鞏固已取得的齊地。他認為單靠武力,即使破其城也不能服其心,即使占其國也不能服其民,不能長久統治。於是,他開始改變策略:由單純的軍事打擊,變為以軍事打擊為輔,政治上爭取民心為主。他對即墨、莒城和聊城,采取圍而不攻的戰略,對已攻下之地,實行減賦稅、廢苛政的方針,並尊重當地的風俗習慣,保護齊國固有的文化,優待地方名流,對齊民實行攻心戰,使之從根本上瓦解齊軍的抵抗力,對剩餘之三城也可收到不戰而屈人之效果。
這是一個大膽的、全新的戰略,在軍事史上,把軍事政治統一起來使用,以攻心戰代替攻城戰,以政治戰代替軍事戰,樂毅是第一人,因此,齊民大悅。而在莒城的齊滑王則大恐,他的臣民紛紛怪罪於他,在一個月黑之夜,被他的丞相淖齒抽筋而死。
作為樂毅,實施這種戰略也是冒了很大的風險的:他率軍攻齊,所向披靡,一戰而下齊之七十二城,占領了齊國全境。而在齊國五年,居然連三座孤城也未攻下,就不能不使人對樂毅的目的和打算產生了懷疑,認為他是養寇自重,別有圖謀。於是,有人向燕昭王進讒,可燕昭王對樂毅十分信任,就把進讒之人殺死,並派使者向樂毅作解釋,以消除樂毅的疑慮,讓他按自己的既定戰略放手去幹。
但過了不久,燕昭王死了,兒子繼位,史稱燕惠王。惠王還在當太子時,就與樂毅有較深的矛盾,很不喜歡這個大權在握的外國人。
國王與將軍的這層關係被堅守於即墨的齊軍主將田單知道了,大喜,就對部下說:“燕軍必退,齊必複國。”部下問其故,他說:“自古以來,哪有國王疑之於內而大將能立功於外的?”
於是,他到處散布謠言,施反問計,說樂毅能在短時期內攻下齊國七十餘城,難道幾年工夫還打不下莒城和即墨嗎?其實他是想用恩德收服齊人之心,為他叛燕自立作準備。還說什麼樂毅本欲自當齊王,過去因不願承擔辜負先王之名而未敢輕動,現新王即位,樂毅大概不會再有所顧忌了。還說:“假如新王另派個將軍來代替樂毅,恐怕莒城和即墨危在旦夕了。”
這些流言蜚語,如空穴來風,說得有鼻子有眼,整個燕國的首都薊城都傳遍了,這就不容燕惠王不相信了,加上他本來就與樂毅有隙。於是,他就下令罷免樂毅的兵權,派騎劫為大將去齊國接替樂毅的職務,並要樂毅立即回國。
見燕惠王如此草率,他的丞相就勸他,要他慎重考慮,說:“樂毅乃先王信任的大將,有大功於燕,現輕聽人言,罷免他的兵權,天下諸侯聞之,就會謂燕國不能容人,以後還有誰會為燕國出力?”燕惠王道:“你能保證樂毅不會有異心嗎?”丞相不吱聲了,因為這樣的擔保,誰也沒有把握。
樂毅被罷免的消息傳到齊國後,他的副將甘昧對樂毅說:“功虧一簣,你又受不白之冤,奈何?”樂毅道:“我以前對古人的有始無終十分不滿,想不到現在輪到我自己了。”接著,仰天長歎道:“我如回國,必死無疑。”於是,他就對甘昧談出了要去趙國的打算,說:“時久水清,事久眾明。我不能白白地回去送死,如這樣,我真要背上不義之名了。同時,善作者不必善成,善始者不必善終,我為燕國收複大片領土,也無愧於先王了。”甘昧道:“你走後,你家裏人怎麼辦?”樂毅道:“我如回國,不僅我有性命之憂,而且我的家人也很危險,我如去趙,燕王就不會把我的家人怎麼樣了,這叫內入則死,外出則生。”
於是,樂毅把帥印掛在軍營的牆壁上,自己隻身向趙國而去。趙惠王聽說樂毅歸趙,十分高興,隆重地接待了他,並封他為望諸君。
燕惠王聽說樂毅歸趙,十分惱火,命人把樂毅的家人抓起來,同時令樂毅的接任者騎劫全力攻齊。可騎劫是個寡思少謀的人物。他接任樂毅的職務後,一反樂毅原來的戰略部署與爭取齊國民心的正確舉措,施之以殘苛的政策,把抓到的齊軍刮掉鼻子,挖掉眼睛,還挖齊人墳墓,暴屍於外。這激起了齊國軍民的強烈反抗,齊將田單利用這一有利於己的形勢,以火牛陣的戰術,在即墨城下大破燕軍,騎劫被殺。見燕軍大敗,田單也乘勝追擊,把燕軍全部逐出齊境,並全部收複齊國所失城邑,迎接齊襄王於臨淄複位。結果樂毅與燕昭王十幾年的辛勤全部付之東流。
燕惠王在嚴酷的現實麵前清醒了,深為懊悔,同時又怨樂毅離燕去趙,擔心趙國起用樂毅。他乘燕軍新敗之機,給樂毅去了一封信,檢討自己的過失,又委婉指責樂毅不忠,要求樂毅返燕。
但樂毅決心已下,不可再改。他給燕惠王回信說:“免身立功,以明先王之跡,臣之上計也。伍子胥不早見主之不同量,是以沉於江而不化,所以離毀辱之誹謗。墜先王之名,臣之所大恐也;臨不測之罪,以幸為利,義之所不敢出也。臣聞古之君子,絕交不出惡聲,忠臣去國,不潔其名,臣雖不佞,數奉教於君子矣。”措詞溫婉,語意誠摯,對他離燕去趙,作了有力的申辯,坦率地表明了自己的態度:自己不會當伍子胥!
燕惠王見樂毅態度堅決,又擔心樂毅率趙軍攻燕,隻好釋放樂毅家人,封樂毅之子樂閑為昌國君,以示籠絡。以後樂毅就身居趙國為客卿,在燕、趙兩國之間奔走,既不使自己負不忠之名,也使家人安然無恙,最後老死於趙。
曆史地看,樂毅作為戰國名將,不僅有較高的軍事戰略才能,還善於把外交鬥爭與軍事手段結合起來,把軍事攻勢與政治攻勢結合起來,爭取國際援助,籠絡敵國民眾,這都顯示了樂毅有很高的軍政水平。另外,他謀略深遠,在讒言麵前,沉著冷靜。既不舉兵抗上,又不口吐怨言,更不冒然回國以遭不測,而是超然於他國,最後讓事實說話,以證明自己的正確與清白,比起伍子胥來,其智謀還要更勝一籌。
大兵團作戰高手白起
秦昭王的大將白起,是中國軍事史上指揮大兵團作戰,打殲滅戰的高手。在他三十多年的軍事生涯中,曾率領秦軍斬首百萬,拓地千裏,把中原六國攻得支離破碎。使天下諸侯聞他之名無不股栗。就是這麼一個軍事天才,最終在封建社會那種殘酷的權力鬥爭中,不得不飲劍自亡。
白起,生年不詳,死於秦昭王五十年(公元前257年),陝西眉縣人,其先祖乃秦穆公的大將白乙術,十幾代之後,家庭已成為地地道道的農戶,世以耕種為業。
白起天性好動,性格直率,愛衝動不饒人,尤喜兵好鬥,與村裏的其他孩子都合不來,唯與鄰居魏姓的,孩子相處友好,幾個人經常在一起玩耍,做打仗衝鋒的遊戲。白起經常對魏家孩子說:“給我六萬兵,橫行天下無人可擋。”但一農夫之子,何來的拜將封侯?隻好整天與魏家的孩子上山牧羊、割草。
一天,魏國星相學家石申有事去秦國。路經眉縣,見到山坡上兩男一女三個孩子在牧羊割草,他大吃一驚,問村裏人:“這是誰家的孩子?”旁人告訴他:“魏、白兩家的”。石申說:“真是神了,秦獻公十一年,天降黃金雨於櫟陽,十八年,櫟陽的桃樹冬天開花。周太史就說,秦最終統一天下,五百年與周合,七十年後而霸主出。這兩個男孩子就是上天的文武二曲星降世,為霸主定基之人,二十年後必應吾言。不過這兩個男孩的富貴全在於這個女孩子。”
這三個孩子除白起外,另一個是魏家小子魏冉,女孩子是魏冉的姐姐魏枝,年方十五。三年後,秦惠文王因後宮無子,認為民間女子體格壯健,能多子,就來民間選美。魏枝也是被選之人,入宮一年後,就為秦惠文王生下一男孩,魏枝被立為王後。
八年後,秦惠文王死,長子繼位,史稱秦武王。秦武王是有名的大力士。有一次他戰後途經洛陽,見洛陽宮裏的周鼎重有千斤,好奇心大起。他提出要和秦國大力士烏獲比賽舉鼎,結果因鼎太重被扯斷筋脈而死。
因武王無子,就由魏枝之子、也是武王的庶母弟繼位,史稱秦昭王。兒子當了國王,母親就成了王太後,史稱宣太後。曆史上的宣太後是個很有個性很厲害的女人。相傳,宣太後因年輕守寡,寂寞難耐,就與朝中大臣魏醜夫相好。有一次,宣太後對人說:“我死,魏醜夫殉葬。”魏醜夫嚇得半死,他的朋友無庸對他說:“沒關係,我要太後打消此主意。”無庸找到宣太後,問她:“人死後有知嗎?”宣太後說:“大概有吧!”無庸說:“既然死後有知,先王對你的行為早已狂怒不已,你謝罪還來不及,哪有時間與魏醜夫約會相好呢?”宣太後一聽,笑道:“你很會說話,就免了他吧!”
秦昭王即位時還是個十來歲的小孩子,所以就由母親宣太後聽政。宣太後為了政權的平穩、鞏固,就把自己的弟弟魏冉拜為丞相,封穰侯。魏冉當丞相後,就向秦昭王推薦了自己少年夥伴白起,由他統兵作戰。秦昭王對魏冉說:“白起會打仗嗎?”魏冉道:“百世難遇的將才。”秦昭王道:“我不喜歡這個人,他那樣子好凶!”宣太後訓斥道:“你懂什麼?難道你比我還了解他嗎?”見母親發了話,秦昭王不吱聲了,就下詔命白起為左庶長,相當於諸侯國的卿大夫,也稱是高官了。
白起果然身手不凡,秦軍在他率領下所向披靡,無人可擋。秦昭王十四年(公元前293年),白起率八萬秦軍,在洛陽市南麵的伊闕大破韓、魏聯軍二十萬,俘獲了魏將公孫喜,奪城五座。秦昭王十五年(公元前292年),白起率軍攻魏,斬首八萬,並沉二萬人於河,連下魏國城邑六十餘座。秦昭王二十一年(公元前286年),白起率軍進攻趙國,斬首十三萬,奪取了趙國的光狼城。
一連串的勝利,使秦昭王高興得手舞足蹈,連連稱讚母親和舅舅舉薦得人,並封白起為太尉、大良造這樣的最高軍政長官。
秦昭王二十八年,白起在把韓、魏、趙攻得無法招架之後,又率兵南向,對南方大國楚國開始了軍事進攻。在進攻前,白起偽裝有病,由人代替自己的職務。秦昭王則對各諸侯國大放和談空氣,然後又派兵在西南的漢中一帶向楚國發動進攻,吸引了楚軍的主力。而白起則親率二十萬大軍東出武關,直撲江漢平原。在攻下鄧城(河南鄧縣)之後,秦軍在鄢城受阻(河南鄢陵)。白起就命令決開江水灌城,鄢城全城十幾萬人頓成魚鱉,秦軍不戰而下鄢城。之後,白起率大軍對楚國首都郢(湖北江陵)發動了進攻,並攻克和燒毀了楚王的宗廟,迫使楚王東遷。秦國占領了楚國西部的大片土地,並改名為漢水郡。大詩人屈原的《哀郢》一詩就是這次曆史事例的記錄。因功,白起被封為武安君,達到僅次於王的位置了。
仗打到這個程度可說是登峰造極了,因此,白起名重天下,威震諸侯。哪次戰役,隻要聽說是白起指揮,對方往往先從心理上解除了武裝,不是望風撤退,就是戰敗請降。
經過一連串的軍事打擊,韓、魏、趙、楚的勢力大損。為了不給對方以喘息之機,秦昭王又要白起率軍出擊,過臨晉,涉河東,占住晉地,從戰略上包圍“三晉”與燕四國。
秦昭王三十四年(公元前273年),白起率十萬大軍攻魏,斬首十三萬,奪取了魏之華陽地區;昭王四十三年(公元前264年),白起率軍攻韓,斬首五萬,並奪取了韓國重鎮陘城,進而奪取了晉南大片土地。剩下的問題就是借戰勝之威,越太行,過井徑,席卷南下以滅趙國。
白起的政治與軍事生涯也因之達到了頂點。正當他春風得意、大顯身手時,他命中的克星開始向他揚起亡幡了,這個人就是曆史上有名的政治戰略家範雎。
範雎原是魏國人,因蒙冤逃到了秦國,向秦昭王進獻“遠交近攻”之策和鞏固君權之術,甚得秦昭王的寵信,官拜丞相,封應侯。因個人利益的驅使,範雎與白起發生了激烈的矛盾衝突,最終置白起死於非命。
秦昭王四十五年(公元前262年),秦將王稽率軍攻韓之野王城(今河南沁陽),從而隔斷了韓國上黨郡與韓國首都陽翟(河南新鄭)之間的聯係,使上黨成為一塊孤地。上黨守將馮亭自知抵擋不住秦軍的進攻,就派人手捧上黨地圖去趙國投降。趙孝成王大喜過望:不戰而得韓之十幾座城池,天底下竟有這種美事。就派平原君趙勝去受降,並封馮亭為萬戶侯。其實,這是馮亭的嫁禍於人的計策。果然,見韓上黨降趙,到了口的肥肉被別人搶去,秦昭王大怒,命王稽加緊進攻上黨,不能讓趙國白占掉了。仆人沒到,國王的使者到了,帶來的不是赦令,而是利劍。
白起拔劍在手,對天流淚道:“我為秦國拓地千裏,斬首百萬,得到的結果難道是這樣嗎?我有何罪要被殺?”使者道:“你說你無罪,那趙軍四十萬降卒如何?”白起一聽,猛然醒悟道:“對,我必須死!”說完,劍過脖子,砰然倒地,一代名將就這樣走完了自己的人生。因白起死非其罪,秦人冤之,都立廟祭祀他。
曆史地評價,白起作為一代將才,確是當之無愧,千載之下,無人可比。然殺戮過甚,罪孽太深,尤其是坑殺趙軍的四十萬降卒,更顯示了他的殘酷的本性。常言道:禍莫大於殺已降。相傳,在唐德宗建中年間,有一天,河北的一村子裏一頭水牛被雷劈死,人們割開牛肚,發現牛肚子裏赫然有兩個字:白起。人們就說白起殺伐太重,千載之下,還要遭雷劈之報。
至於他死於範雎的讒言,表麵上是他性格太直、抗上不悔的緣故,實際上反映的是政治鬥爭的殘酷性、人性的自私性。
俠士要離
要離,春秋晚期吳國人。他身高不足五尺(當時一尺約合今23厘米左右),腰圍一束,骨瘦如柴,貌若病夫,形同侏儒一般,時人呼其為“細人”。在當時大國爭霸,縱橫捭闔的年代裏,尚武卻成了時代精神,人們以武會友、以威立身,用武力爭雄天下。要離雖弱不禁風,手無束雞之力,但卻能以自己的膽識、勇氣、智慧去折服那些自以為武功蓋世的勇士,做了常人做不到的事情,被時人目為真正的武士,高居於武林之中,享有俠士美名。
一天,要離的一個在朝中做官的朋友家裏辦喪事,要離得知消息,就前往吊唁。當時遠近名士、朝野上下,有數百人參加吊唁。席間,有一位齊國使者,名叫椒丘的,也前來參加吊唁活動。
椒丘沂,生長於齊國東海之濱,身長八尺有餘,豹頭環眼,膂力過人,能力舉千斤,又長於技擊,有萬夫不擋之勇。尋常武士,三五成群,十人結隊,要和他對陣,也根本不能近身。由於他生長於海濱,從小練就一身水下功夫,精通水性,在水下可以連續作戰數日,猶如水中蛟龍一樣。
椒丘奉齊王之命,出使吳國,到達淮河渡口時,正準備渡河,由於日夜兼程,連日奔波,突然感到人饑馬渴,就放開韁繩,讓馬到河邊飲水,自己也好吃些幹糧,再渡河未遲。就在這時,一個管渡口的小吏大聲喊道:“壯士!水中有神,見馬則出而取之,不要在水邊飲馬。”小吏所說的水神,實際是一批水賊,他們專門搶劫來往過路客商的馬匹財物,小吏哪敢得罪水賊,故有此說。椒丘自恃武功高強,根本不把水神放在眼裏,便對小吏說:“有壯士在此,何神敢幹預我飲馬!”說時遲,那時快,那匹寶馬剛到河邊去飲水,便嘶叫著跳進水裏,再也沒見出來。小吏說:“你不聽我好言相勸,現在水神果然把馬取走了吧。”椒丘失去寶馬,頓時大怒,遂脫去上衣,袒露胸膛,手持寶劍,跳入水中,決心與水神拚個你死我活。水賊則興波作浪,想一舉淹死椒丘訴了事,但由於椒丘精通水性,浪濤傷不了他一根毫毛,水賊無奈,便在水中打了起來,水賊仗其人多,便東躲西藏,與椒丘周旋,椒丘沂連戰三日,終於將水賊全部殺死,而自己在這次戰鬥中,一目也為水賊所刺傷,從此瞎了一隻左眼。這些水賊,橫行淮河,無人敢惹,椒丘訴殺死水賊,為兩岸人民和過往客商除了一大害,人們對他感激備至,畏若神明。
椒丘訴到達吳國後,聽說其友病故,遂前往參加吊唁,恰巧和要離相遇。椒丘沂在大庭廣眾之下,自恃與水賊作戰有功,威振淮河兩岸,大言不慚地誇誇談起他如何和水賊搏鬥、將其全部消滅的經過。言談話語之中,有輕慢吳國土大夫,又出言不遜,頗有盛氣淩人之感。眾人也畏他勇武,又在主人喪事期間,心中雖然不悅,隻好默不作聲。當時要離正好與椒丘相向而坐,見他一味地宣揚自己的武力,心中早已不樂,就想折辱他一番,為朝中大夫出氣,也讓他知道吳國並非無人,於是朗聲說道:“我聽說一個真正的勇士在進行決鬥時,與太陽戰不用一個時辰,與鬼神戰隻需轉身的工夫,與人戰連格鬥的聲音都聽不到,隻是揮手之間的事。生往死還,無論勝敗,都速戰速決,勝則對手死,敗則自己亡,決不會留下格鬥的痕跡,遭受屈辱。你和水賊決鬥,連戰三日,結果不僅丟失馬匹,自己也受了傷,致使一目失明,成為殘廢之人,還自誇勇武,傲視他人,這實際上是勇士的恥辱。你不去和敵人拚死,而貪戀苟活,還有什麼值得驕傲的呢?”椒丘萬萬沒有想到,一個弱不禁風的病夫,會在大庭廣眾之下如此羞辱自己,礙於主人的麵子和自己齊國使者的身份,不便當眾發作,隻好捺著性子,瞪了要離一眼,然後離席而去。
要離吊唁歸來,告誡其妻子說:“今日在吊唁席間,我當眾羞辱壯士椒丘,他懷恨在心,今晚必定前來報複,你一定要小心謹慎地躲避在他屋,不要關閉我的房門,我自有辦法應付他。”其妻知要離之勇,便按其計劃行事。
椒丘沂回至邸舍,想起白天受辱之事,不禁怒火在心中燃燒,一個堂堂八尺武士,竟然遭此奇恥大辱,越想越氣,直至夜過三更,仍不能入睡,於是穿衣起床,提劍在手,決心報此羞辱之仇。在夜深人靜之時,飛身越牆而出,來到要離門前,見大門洞開,心生疑慮,就輕手輕腳、小心翼翼地進入院內,又見要離臥室的房門也開著,以為要離早已嚇得屁滾尿流,逃之夭夭,及至進屋,見要離披發裸胸而睡,直挺不動,亦無懼意,根本不把自己行刺之事放在眼裏。椒丘勃然大怒,覺得又受到莫大侮辱,遂伸手將要離提起,擲於地上,用寶劍逼著要離的脖頸說:“我今天要你死個明白,你有三條死罪,知道嗎?”要離麵不改色地說:“不知哪三條死罪?”椒丘說:“白天你在大庭廣眾之下當麵羞辱我,這是第一條死罪;回家之後,夜不閉戶,這是第二條死罪;你明知有人要殺你,卻不加任何防禦,見我進來仍不躲避,這是第三條死罪。你有這三條死罪,如今要殺你,還有什麼怨恨嗎?”要離毫不相讓,反駁說:“你所謂的這三條死罪,我卻沒有,而你卻有三件應該感到慚愧的不肖行為,你知道嗎?”椒丘訴對要離的反問感到愕然,忙說:“不知。”要離說:“我在大庭廣眾之下當麵羞辱你,你竟不敢當眾反駁,有違於勇士行為,這是其一;你夜闖民宅,進門不打招呼,不通報姓名,連咳嗽一聲都不敢,登堂入室,不敢有半點聲息,唯恐別人發覺,有偷襲他人之心,更不合勇士所為,這是其二;你一手提劍,一手抓著我的頭發,用劍逼著我的脖頸,使我不能動彈,無法反抗,然後才敢大聲說話,怕我拔劍相向,你難以取勝,而不敢公開和我挑戰,這是第三。有此三種令武士羞愧的不肖行為,反而在我麵前大耍威風,豈不是太卑鄙了嗎?”椒丘聞言,扔掉寶劍,雙手扶起要離,仰天歎道:“我一向以勇力自負,別人從來不敢惹我,連別人的白眼也沒受過。現在才知道,你的勇武遠在我之上,這才是天下真正的勇士啊!”說罷,向要離致禮後,以頭觸牆而死。從此,要離的勇士之名,不脛而走,傳遍吳國上下,大江南北。
吳王闔閭是通過政變的方式,用專諸刺殺吳王僚而取得王位的。但吳王僚的太子慶忌卻逃亡在外,正在齊、魯、鄭、衛各國遊說,招納死士,企圖聯合各國,等待時機,共同討伐闔閭,為父報仇。當公子光發動政變時,慶忌是怎樣逃出國外的呢?
原來慶忌天生好武,從小就接受了嚴格的武技訓練,體格強健。他“筋骨果勁,萬人莫當,走追奔獸,手接飛鳥,骨騰肉飛,拊膝數百裏。”當闔閭刺殺吳王僚時,其心腹衛士一並被殺,而慶忌恰巧在外狩獵未回,才幸免此難。於是,吳王闔閭親率六匹快馬進行追捕,沿江猛追百餘裏,仍不能追上,闔閭遂命屬下放箭,強弓硬弩,矢如聯珠,向慶忌猛射,慶忌雙手接箭,左撥右擋,未能射中,遂安然脫險,逃出吳國。慶忌不僅勇武過人,而且享有俠士之名,又招納一批勇士,時刻準備回國報仇。
吳王闔閭深知慶忌之能,為此食不甘味,寢不安席,整日如坐針氈一般。為防患於未然,他想出兩條對策:一方麵派使者遊說各國,說明殺死吳王僚是理所當然之事,勸各國不要聽信慶忌的一麵之詞;另一方麵,在國內挑選武林高手,去刺殺慶忌,除去心腹之患。他知道伍子胥足智多謀,遠見卓識,手下人才眾多,讓他去物色刺殺慶忌的人物。伍子胥說:“臣不忠又無德行,昔日與大王謀殺王僚於私室之中,今又圖其子,恐非皇天之意。”闔閭反駁說:“過去周武王誅紂,後又殺死其子武庚,周人並無怨色,這豈不是皇天想滅商朝,周王順天行事嗎?若像你所說的那樣,周天子的王位又怎能取得呢?”伍子胥認為闔閭說得有理,遂將要離推薦給吳王闔閭。
伍子胥初逃吳國,為了借吳兵伐楚,報仇雪恨,就輔佐公子光取得王位,曾留意民間俠士,廣泛搜羅人才,要離就是其中之一。闔閭不知要離其人,就問伍子胥,伍子胥對他說是個“細人”,即矮小瘦弱之人。闔閭說:“慶忌有萬夫不擋之勇,尋常武士也無濟於事,豈是一個細人所能辦得到的嗎?”伍子胥回答說:“此人雖是細人,實有萬人之勇,豈能小視他。”然後又將要離如何折辱製服武士椒丘沂的事跡在闔閭麵前誇耀一番。闔閭遂傳令召見要離,設宴相待。伍子胥往見要離說:“吳王久聞先生高義,正設宴等候,願一睹先生俠士容貌。”要離知道吳王一定有要事相商,遂欣然前往。
要離進宮,拜見闔閭。闔閭初聞伍子胥誇耀要離之勇,及見要離,看他身材矮小,麵黃肌瘦,弱不禁風,一副病態模樣,“拔劍而不能舉臂,上車而不能登軾,”舉止沒有半點武士粗獷豪放之氣,大失所望,心中不悅,對伍子胥的薦引不禁產生懷疑。遂問道:“聽子胥所言,先生義勇無比,特請一見,不知先生有何特長?”要離答道:“臣細小無力,迎風則向後倒,背風則向前伏,衝鋒陷陣,非臣所能。但隻要大王有所差遣,臣一定身體力行,盡心完成使命。”闔閭默不作聲,心想伍子胥推薦這樣一個廢人,要他去刺殺慶忌,簡直是癡心妄想!伍子胥已看出闔閭的心思,忙說:“良馬不在形之高大,所貴者力能任重,足能致遠。要離形貌雖陋,但智術精深,非他不能成就大事。”要離聰慧過人,早猜出闔閭心事,也向前說道:“大王意中所患之事,莫非是為了公子慶忌嗎?臣能辦成這件事,以除大王的憂患。”闔閭笑道:“慶忌有萬夫不擋之勇,恐怕你根本不是他的對手。”要離說:“善殺人的人,在智不在力。隻要大王決心去殺他,臣自有妙計去接近他,殺死慶忌就如殺雞一樣容易。”闔閭說:“慶忌是個聰明人,在走投無路時才逃奔他國,又招納四方亡命之徒,手下勇士群集,先生雖有妙計,他豈肯相信你這個吳國之賓客?”要離回答說:“臣家有薄產,又有妻室,生活無虞,閑居無事,頗享天倫之樂。但臣以為,滿足於天倫之樂,不盡事君之義,是為不忠;隻知戀愛於家室,而不為君王排憂解難,是為不義。今大王有憂,臣願舍棄家室,為大王除患,以盡人臣之責。臣謊稱有罪該死,請大王砍斷臣的右臂,然後再殺掉臣的妻子兒女,臣再負罪外逃。這樣,臣必能取得慶忌的信任,接近於他,然後再相機行事,刺殺慶忌就不困難了。”闔閭聞聽此言,愀然不樂道:“你無罪,我怎忍心加害與你呢?”要離說:“臣能以忠義成名,雖舉家赴死,也甘心情願,大王不必多慮。”伍子胥從旁勸道:“要離為國忘家,為君忘身,實乃千古豪傑!大王在他功成之後,旌表其妻子兒女,不沒其績,使其揚名後世,傳頌千古就是了。”闔閭這才許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