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從何來?”我追問道,真是一頭霧水。
“你等我慢慢講來,”全福眉飛色舞的說道,“你是外來的人,對這裏不了解。我本是張老太公家的管家,張老太公已經八十有六了,家裏世代為官,在咱們白崖村可謂是德高望重。張老太公有兩個孫子,大的現在長安做官,官拜羽林中郎將。小孫子也就是這次大婚的新郎官,從小在老太公的膝下長大,聰慧無比,一十四歲便舉為孝廉。自從武帝登基,全國招賢納士,便頒令各地孝廉去往長安應考,以求得進階官職,為國效力。如若普通人家,子孫為官多是喜事,可老太公並不這麼認為。因為家裏世代為官,家底殷實,如果眼前這個小孫子還去出外謀官,膝下無人,何以享天倫之樂。所以,老太公躊躇很久了,這次小孫子大婚,老太公期盼著也許在有生之年能夠四世同堂,更加不會讓小孫子去謀求功名了。現在老太公為此事左右為難,成了一個揮不掉的心病,哎……”
“大丈夫生於亂世,當帶三尺劍立不世之功”我忿然說道,“難道老太公不知道,‘久在床前無孝子’嗎,老太公為一己之私,斷男孫的前程,豈不是逆道而馳。”
全福手捋須髯,含笑道:“公子所說極是,可前途未必不是‘錢途’罷了。張太公家世代為官,家資已經足夠了,唯有親人團聚一堂,享受榮華富貴,此才是人間最美之事!”
“你跟我說了這些,並待我如上賓,這是意欲何為呢?”我問道。
全福道:“想必公子一定十分疑惑,待我說出其中緣由。我家張老太公幾日前忽得一夢,夢見先人現身訓誡。說太公的孫兒命犯孤煞,離鄉便有血光之災,故應守在故土,盡快為其大婚,以衝煞氣。還說日後會有一張姓公子來到本村,他不是本朝的人,切不可怠慢,可讓其冒你孫兒之名進長安求功名,如此正好也去了你的心願。我這幾日一直留心查看著本村外來的張姓公子,你說怪不怪,你就真的出現了。其實這幾天我一直在觀察著你,見你整日遊手好閑,到處遊走,所以沒敢打擾。借得這次張府大喜,特與公子接近,將實情告知。萬望公子美成此事,若張公子答應,張太公家在長安有官親,可保張公子這次高官得坐,駿馬得騎,張太公還會重重有賞,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莫名其妙的來到了這個朝代,又莫名其妙的有官得坐,真是讓人匪夷所思。想我畢業後在煉鋼一線摸爬滾打好多年,連個班組長都沒能混上。整日在一千多度的鋼包周圍轉,鼻子眼裏塞滿了鐵渣子,聞著高爐煤氣那難聞的味道,石灰石脫硫後冒出的二氧化硫刺激的我一個勁的打噴嚏,往鋼水裏加保溫劑時濺起的鋼花燙傷了我的胸口……我早就厭惡了那種環境,真不知道這麼多年我是怎麼忍過來的。不管今日這般場景亦真亦幻,畢竟能讓英雄有用武之地,去他娘的,幹他一票!我遲疑片刻,說:“幾日討饒,張太公都招待甚周,今有求於我,也是我的榮幸,我在此地也沒有什麼親戚,身無牽掛,願替張家公子進京。”
全福聞罷,大喜道:“公子真乃識時務者,爽快!爽快!”然後一溜煙,向張老太公回稟去了。
在張老太公府連住了幾日,每天都是好吃好喝好招待。到了進長安之日,老太公已經叫家人給我準備好了盤纏,挑了匹棗紅色的大馬作為我的腳力,還派了一個名叫根子的小書童一路伴隨服侍我。張老太公將一封修書交給我,叮囑到長安可去找他的大孫子,現官拜羽林中郎將,可以經他運作,為我謀得官職。
“你現在的身份就是張騫了,也就是你要冒名頂替的我那孫兒的名字。”張老太公鄭重又洪亮的說道。
“什麼?您再說一遍。”我佯裝沒聽清。
張老太公提起毛筆,揮毫兩個大字——張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