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我們所強調的真實並不是絕對真實,純自然主義的真實,而是相對真實。
在這方麵,我們可以借鑒電影的一些經驗。“在後期聲音創作中,對音響的選擇和使用,一個重要的原則就是影片敘事中的情緒需要,利用人對聽覺判斷的感性化的弱點,造氣氛,造效果,而且這種創造是不易察覺的,不會令觀眾感到虛假和做作,因為這與他們實際生活感知經驗相類似。選擇,就是提取某一有代表意義的音響段落,它所能得到的效果屬於精華的部分,與其放多層音響顯得渾濁不清,不如選擇幾個代表性的音響產生勾勒效果。”在廣播劇中,一切都是以聲音來表達的,因此更要注重選擇有代表性的音響。
同時,廣播劇又是想象的藝術。受這兩方麵因素的製約,音響的選擇是與聽眾的主觀想象中的聲音緊密相連的。紛繁蕪雜的自然主義音響隻會給聽覺製造障礙,打亂人們的思維和想象。
有選擇性地使用音響,這也與我們的聽覺習慣相吻合。現實世界的聲音是吵鬧的,然而我們在專注於某件事或某個人時,常常對無關的聲音“充耳不聞”。比如說一個正在參加高考的學生,由於精神高度集中,耳朵完全可以忽略窗外的風雨聲。而兩個正在竊竊私語的戀人是聽不見電影裏的主人公在說些什麼的。利用這種聽覺習慣,廣播劇使用音響時就能目的性更強,選擇性更大。而且,聽眾對廣播劇的要求不是有聞必錄的絕對真實,聽眾需要的審美愉悅和審美享受,經常是僅僅用一兩種有代表性的聲音就能獲得了。例如廣播劇《老神樹》中,農村的夜隻用幾聲遠處的狗吠就表達得很清楚了。
(二)音響的作用
音響的第一個作用是營造現場環境。以20世紀70年代英國BBC廣播公司播出的純音響廣播劇《複仇》為例,一聲尖利的警笛聲響起,警察的喊話、警犬的吠聲,以及躲在草叢暗處的囚犯沉重的喘息聲、踩踏雜草聲,在聽眾麵前展示出一場鮮活的追捕場麵,仿佛聽眾就站在現場觀看一般。
音響的第二個作用是進行暗喻與烘托。暗喻與烘托比起營造環境的傳統作用來,似乎更富於主觀色彩。各種音響都可以傳達出一定的含義。英國導演希區柯克曾對法國導演特呂弗說,“音響效果應該當對話來處理……人的喊叫和笑同樣可以傳達重要的涵義。”在這種情況下,音響常常肩負著兩大使命。一是真實表現現場的環境氛圍,使聽眾獲得身臨其境的感受。在這方麵,音響發揮的是傳統的營造環境作用。二是對人物命運際遇的暗喻,或是烘托一種與劇中人物思想感情相一致的氣氛和氛圍。我國著名戲劇家曹禺先生就曾在文章中明確表示:“《北京人》中有個大配角,就是我所說的各種音響,音響幫了戲很多忙,創造環境氣氛。有的導演不太注意,戲就丟了很多。例如戲中有一台蘇鍾,即蘇州出產的時鍾,鍾的嘀嗒聲很遲緩,很單調,走起來慢極了,給人的感覺就是單調地活著、活著、活著,無聊地無味地活著、活著。沒有這種鍾聲,氣氛就搞不出來。這個戲的第一幕是比較快樂的,鴿子在天上飛時的哨聲嘹亮悅耳。假如五六隻鴿子一齊飛,那聲音好聽極了,給我的感覺是充滿了青春的歡笑。戲開始的感情和最後的感情對比是很明顯的。
戲的後一部分,痛苦的事一件一件地到來,在初冬的傍晚,烏鴉嗚哇嗚哇的叫聲,聽著使人難過。還有一種水車的聲音吱扭吱扭地響,非常煩悶不快。曾霆和瑞貞要離婚的時候,又有一種瞎子算命的銅鑼聲,這聲音讓人感到生命非常沒有保證,人活著毫無意義。在一條深深的胡同裏,瞎子半夜還要給你算命,這時候天是涼了,人心也涼了。”除此之外,音響還可以起到解說的作用。這也正是一些廣播劇對音響進行的有益嚐試。在中央人民廣播電台播送的前蘇聯廣播劇《埋伏》開場的一場戲中,就是完全運用音響來充當解說的。室外呼嘯的狂風中,發報的聲音清晰而遙遠。一輛摩托車由遠及近地開過來,刹車聲刺耳。接著是猛烈的敲門聲,屋內的發報聲突然停止。隨後是破門而入、搏鬥的聲音,搬動椅子的聲音被一聲槍響製止,椅子掉在了地上。聽著這些音響,我們仿佛看到了這樣的場麵:在寒冷的冬夜,一名發報員正在緊張地工作。循著發報的聲音,敵人發現了發報員所在的房子,破門而入,發報員在激烈搏鬥中中槍而死。僅僅40秒鍾的音響,不費半句口舌,卻表達了整整一場戲的內容。這樣的音響,不僅起到了解說的作用,而且還要比運用解說詞介紹巧妙、吸引人得多,仿佛讓人身臨其境,現場目睹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