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習慣了這個造型,一有合適的機會,就像兩枚雪花片一樣拚湊起來。我們在習慣中熟悉,熟中生巧,我們不再拚湊得那麼嚴絲合縫了,嚴絲合縫成了我們的一個儀式,開始的時候,我們這樣拚湊,就要分手的時候,我們這樣拚湊,中間需要強調一下的時候,我們這樣嚴絲合縫,而更多相守的時間,我們喜歡在造型裏留出些空隙,這些空隙承載了我們的秘密。秘密在膨脹,而空間有限,秘密在有限的空間裏升溫,秘密燃著了。秘密是包在紙裏的火。你知道,紙是包不住火的。我們的秘密最先以手的形式出現。是我的手。我的手經過多少個日夜的奔波,抓單杠一樣掛在了她的腰帶上,對了,不像抓單杠,單杠是圓的,還涼,郗香桃的腰帶不圓,窄窄的,熱乎乎的。郗香桃說,哎,你要做啥?聲音怯怯的。我說不做啥。郗香桃說不做啥你這是做啥?我的手做賊心虛了,從她的腰帶上滑了下來。郗香桃抱緊我的脖子,我摟緊她的腰,那是我們把那個愛的造型維護得最密切也是最標準的一次。郗香桃說,哎,不那樣不行嗎?我點點頭。郗香桃說,哎,你真想那樣?我搖搖頭。郗香桃說,你真想那樣我也不攔你,最好不那樣。我點點頭。郗香桃窄窄的熱乎乎的腰帶成了一個符咒,我的手一觸到,就會引發這樣的咒語:哎,不這樣不行嗎?哎,你真想這樣?你真想這樣我也不攔你,最好不這樣。我的手在一連串的咒語中,猶豫著從她的腰帶上滑脫下來。
在符咒的警示下,我的手一次次從郗香桃的腰帶上滑落下來,滑得我都難為情了。一次,我的手從郗香桃窄窄的熱乎乎的腰帶上滑落的同時,我暗下決心,這是最後一次了,最後一次。我的手果斷地落下。我的手落下的時候出現了意外,郗香桃的腰帶殘留在我指頭上的滑澀感覺突然被另一種感覺代替了。我深入這意外。代替郗香桃腰帶的滑澀感覺的是一種潮濕。我扭臉望窗外,窗外月明星稀,天底下的景色完全可以用我學過的皎潔這個詞來描繪,我這樣說的目的是,那樣的夜晚,我找不到一絲與潮濕聯係的東西,但潮濕確實存在著,就在郗香桃的褲上。我用手指仔細驗證了一下,問郗香桃。郗香桃說,還不是你弄的?我愕然了。我檢查與郗香桃褲子上潮濕的地方相挨著的我的褲子。有點潮,但遠沒有郗香桃的強烈。我說不可能吧。郗香桃一口咬定是我給她弄的。我檢查自己,我尋找這潮是從哪裏來的,我把我的腰帶打開了,我把手伸進去,裏麵真的不潮,也就是說我褲子上的潮與我這個人沒有關係。我向郗香桃證明。郗香桃不服氣,一口咬定是我弄的。我說你摸摸,裏麵真的一點也不濕。郗香桃不摸。為了證明她褲子上的潮濕不是我弄的,我拿起她的手。為了讓郗香桃順利摸到我要證明的地方,我把我的一樣東西撥拉到一邊,這東西太礙事,平時縮頭縮腦,現在卻橫行霸道,不把它撥拉到一邊郗香桃的手就難以到達我要證明的目的地。我把礙事的東西撥拉到一邊,讓郗香桃的手從另一邊驗證下麵的不潮濕,郗香桃的手不熟悉地形,走錯了路,被礙事的東西擋住了。郗香桃好象挺生氣,把它握在手裏,她的手上的力氣很大,但她沒有魯智深倒拔垂柳的本事,她的手感到了困難,迅速逃出來。郗香桃抱住我的脖子說,丟!我說,不是我濕的,是吧?郗香桃說就是我濕的。那晚郗香桃很不講理,為了壓一壓她的不講理,我說,哎,是不是你尿褲子了?郗香桃生氣地拿拳頭錘打我,說你胡說八道啥啊。我不敢胡說八道了,我想她這麼大了,怎麼會尿褲子呢,但我對那潮濕很是疑惑不解,我重新觸摸那潮濕,提出了一個大膽的設想。我的設想是驗證一下這潮濕是不是從裏麵洇出來的。郗香桃沒有我那麼大方,不叫驗證,我拿她沒辦法,分手的時候還帶著對那潮濕的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