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香桃仰了仰身子靠在沙發背上，捋著後腦勺上的頭發說，郗栗去年剛畢業，念的是師範，在窪峪鎮中學當老師。郗栗是郗香桃她弟弟栗子的學名。給栗子取學名的事郗香桃跟我說過，說她爹她娘才笨來，給弟弟取名字時真笑人。他爹給弟弟取了個“郗栗子”，她娘不願意，說後麵帶個“子”顯得土。她娘給弟弟取了個“郗栗栗”，她爹又不願意，說“栗栗”“栗栗”的像個閨女名。她搬過字典尋思給弟弟取一個，爹娘都不讓，說你翅膀還沒硬就想飛開了，你那名字還不是爹娘給你取的啊，氣得她賭氣躲到一邊不管了。最後爹娘相互做了讓步，把顯得土的“子”字和重複得像閨女名的後一個“栗”都去掉不要了，幹脆叫郗栗。郗香桃說剛給弟弟定下名字的時候，叫著聽著都別扭，後來習慣了，覺得還挺好叫挺好聽。郗栗我見過三回。一回是在郗香桃她家村頭山坡的柏樹林子裏，星期天我和郗香桃約會，郗香桃甩不開郗栗，隻好帶著他來。一開始我嫌郗栗礙手礙腳的，有些不高興，郗香桃不高興我不高興，笑著跟我翻白眼。後來我隻好開動腦筋創造跟郗香桃親熱的機會。我走到郗香桃跟前指著山頂說，郗栗你看啊，山頂有個大老鷹。郗栗抬起頭往山頂上看，我趕忙抱住郗香桃狠狠親一口。郗香桃被我的智慧逗得咯咯笑。郗栗找不到老鷹，回頭看，我隨便一指把他的目光引開，又去親郗香桃。那次約會，偷偷摸摸的反倒挺有意思了。再一回，是郗香桃她娘去鎮上趕集，給郗香桃送去一個大油餅。我們正上英語課，老師講著課突然停下了，走到門口探出頭，返身說，郗香桃，外麵有人找。我從窗玻璃往外看，跟在郗香桃她娘後邊的郗栗正瞪著眼睛向教室裏瞅。晚上，我和郗香桃躲在校園東邊的牆旮旯吃油餅。我說，哎，郗栗看起來別的和你沒大有似處，眼睛跟你的卻挺像。郗香桃含著滿嘴的油餅，說你也看出來了，我和郗栗就是似在眼睛上。郗香桃的聲音被滿嘴油餅塞得含混不清。第三次見郗栗，我和郗香桃已經分手了。我坐公共汽車去統計站上班，車上沒有座位了，我擠到人少的地方，手抓扶欄倚在一個座位邊。車走不遠我就看出座位上坐的是郗栗了。眼睛亮著郗香桃的目光，唇邊圍了半圈嫩胡子。他抬頭掃了我一眼，耷拉下眼皮再也不看我了。我的心裏涼涼的，心想兄弟啊，你姐姐不跟我了，咱倆也沒了啥瓜葛，要是你姐姐跟了我，你早站起來，姐夫姐夫的叫著給我讓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