統計死人也不是一樣多麼容易的活,別看一年死不得一兩個,有時連著一兩年都不用統計,其中的不容易在這裏就不說了,原因很簡單,誰成天死人死人的掛在嘴上啊,也就是我,碰巧幹上了這樣活,三句話不離本行,好了,就此打住,以後也許我還會扯絡到,慢慢你就知道我做這活的諸多不容易了。我突然又想郗香桃了,跟你說吧,郗香桃的嘴很好看,雖然有點大,但因其精雕細刻的輪廓和細膩紅潤的質地,反倒出類拔萃了。那晚,我借著月光欣賞郗香桃的嘴,郗香桃被我欣賞得不好意思了,說看啥啊啥好看的,我說,就是好看,恨不得叫它把我吃了。郗香桃真的凶猛地將嘴巴抵在我的嘴上,咬住我的下嘴唇含混不清地說,我真要吃了,先吃你的嘴。我的話也含混不清地說你吃吧,吃下來別嚼碎了,直接咽進肚裏,我在你肚子裏跟你說話。郗香桃的牙齒多少用了點力,突然鬆開了。她說,可不能把它吃下來,我還想聽它給我說話呢,不嚼咽進肚子裏也不行,在肚子裏說話,悶聲悶氣的,萬一那句重要的話我聽不見怎麼辦。我知道郗香桃很喜歡聽我說的那些話,我也很喜歡對她說,聽她說。好了,也不說郗香桃了,反正郗香桃跟我分手了,跟別人談論一個已經跟自己分手的人,有時是件美好的事,有時也很叫人傷心,算了,萬一我傷起心來,弄得大家也不大好受。
總之,我在窪峪鎮統計站統計機關事業單位死人的工作幹得很好,說幹得出色我也不是很過意不去,要不我就不會調到縣統計局來縣城了。當然,統計死人的工作幹得好不好不是我隨便說的,得有個叫人認可的機緣,沒有機緣一切免談。就像火柴,如果遇不上火柴皮,怎麼會燃起來呢?就像我和郗香桃,如果不是高二重新分班把我們分在一個班裏,怎麼會萌發出我們那場刻骨銘心的戀愛呢?人們很喜歡說是金子終究要發光的,其實這句話是很傷人的,世界上有多少金子現在還沒有而且永遠也沒有發光的機會啊!當然這句話也有對的地方,金子,對,首先得是金子,要不,給你發光的機會你也發不起光來。要是我統計死人的工作幹不好,給我一個叫別人認可的機會人家也不會認可我。比如我和富和,首先得一個叫付唱一個叫富和,老師調座位的時候,腦子裏才會冒出夫唱婦和或者婦唱夫和這個短語,於是我們才有了突然成為同桌的可能。再比如,我和郗香桃,首先,郗香桃這個人裏必須藏著一些吸引我的寶貝,同樣我這個人裏也必須藏著一些吸引郗香桃的寶貝,我們碰到一塊,才會一塊磁鐵的S極碰到另一塊磁鐵的N極一樣,啪地吸到一起。要不,分班前,石緋紅那麼拚命地吸我,怎麼就是把我吸不到她身上,而郗香桃班裏那麼多男生怎麼也吸不住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