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舒在最年輕的時光裏說過一段最發自肺腑的話,即便當時周圍的人都嗤之以鼻,她依然堅持那麼認為。那個晚上她說了很多話,雖然她從來就不是一個話多的人。
高中宿舍,十點半準時熄燈。那天晚上,宿舍裏八個人仿佛集體約好了般,熄燈之後卻是誰都沒舍得睡。由大團體到小團體,小集體到個人的順序,先是例行討論各自聽來的學校男女風雲人物八卦信息,感慨自己身為灰姑娘與王子之間的現實差距,再細數加揣摩班級裏有哪些私下裏眉來眼去的曖昧男女,然後各自發表高見選出班草班花……
那個晚上,柳舒破天荒沒在熄燈之後躺上床。
聊到最後,幾個人陸續發表完自己對未來另一半外貌和內心上的期望,其中也不知道誰先開了頭,總之出於對近期最熱電視劇裏之後一係列浪漫的憧憬,大家也不那麼顧忌聊起這樣一個話題。
這個夜晚聊得太激烈,連從不參與禁忌話題柳舒也被臨床的朋友點出了名。當時她躺在上鋪,黑暗中雙眼異常的明亮,她說:“假如真有這樣的事,那我肯定帶著孩子遠走高飛,不要男人。”
柳舒從小就懂得很多道理,一直表現得非常堅強。而在今天之前,她的確是被蕭朗的堅定打擊了。
自從柳舒一昏之後,有些東西好像正在悄悄的發生變化。
本來夏天淡季早已過去,蕭朗作為公司核心部門領導人,之前還是非常忙碌的,但是這段時間他好像忽然不忙了,白天幾乎有一半時間都待在家裏。另外,柳舒還發現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蕭齊齊開始不粘著她改纏著蕭朗,有時候柳舒甚至覺得到蕭齊齊看她的眼神說不清的複雜。
人都說孩子是上帝派遣到人間的天使。幸好,隨著時間前移,孩子的胎動越來越頻繁動作也越來越大,蕭齊齊的癔症漸漸有了很大改善,雖說隻相信蕭朗一個人,但是見到陌生人不再如驚弓之鳥,大概是母親天性對肚子裏的寶寶下意識裏知道要好好保護。
似乎蕭朗也看到蕭齊齊這一變化,他在家裏的時間不再像以前隻顧著照看蕭齊齊,開始有自覺地注意到其他人其他事。而每當這時,柳舒不確定是不是她太敏感,她總覺得蕭齊齊似乎有些焦躁不安。
柳舒還不敢確定的是蕭朗的改變是不是因為他也注意到了?心裏又是怎麼去想她?但是她明顯感覺到和蕭朗之間不再像之前那麼自然,每每處在迅速同一個空間裏,兩人偶然視線交觸,蕭朗總是欲言又止,而她心裏多多少少帶了些怨氣,則是次次逃避。
這天即將入冬時節,陽光難得的明媚,柳舒這天心情也跟天氣一樣難得的放了晴。
蕭齊齊一早上心情看起來也相當不錯,乖乖的把柳舒盛在她碗裏的東西吃光。三個人吃好飯,蕭朗照例主動擔負起清理和洗碗的工作。
柳舒擔心楚離想回一趟她的小窩,而且兩位孕婦都處於孕後期,正是該準備準備的時期,想著孕婦要多曬太陽多散步,便邀約蕭齊齊一起。
當時蕭朗的眼神,柳舒雖然好心情地選擇了忽略,但是她大致也明白在蕭朗的心裏,他對她的信任開始有了遲疑。
陽光灑在身上,暖洋洋的很舒服。柳舒牽著蕭齊齊的手步出電梯,想起出門之前蕭朗那張沉下去的臉,心情似乎更好了幾分。
沒走出幾步,肩上的挎包突然被人奪了去,柳舒的眉頭不由得皺緊,轉身看著一旁不聲不響跟隨的人,“醫生說孕婦要多散步才好生產,你不需要那麼緊張,我會照顧好齊齊的。”
蕭朗深深地回望,又看了眼奪在手上提著的大包,再看向她的時候表情嚴肅:“我正好有空,陪你們一起走走。”
“蕭朗,我們是去百貨公司準備產婦和寶寶要用的東西。”
“那麼遠的路,正好我開車送你們。”
“我們準備逛到晚上,你也要丟下工作作陪?”
蕭朗緊抿著唇,看了她半晌,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柳舒無語,牽著蕭齊齊的手往前走了一小段路,看見蕭朗果真跟在後頭,不由得停下了腳步。她這一停,被她牽著的蕭齊齊也停了下來,一雙清澈的眼時不時地在兩人身上打轉,最後還孩子氣地嘟起了嘴。
柳舒今天的好心情都被破壞殆盡。
柳舒覺得她活得還是很真實的,待人待己都有真。從那天昏迷醒過來之後,她一直盡量避免兩人正麵接觸,每到夜晚也是找各種理由住進了另外一間客房。兩人住在同一個屋簷下,雖然抬頭不見低頭見,卻由於她的逃避基本沒有語言上的交流。
柳舒心裏明白蕭朗即便對她愧疚,依著他疼蕭齊齊的程度,決計是不會改變初衷的。而她呢?心裏透亮會是怎樣的結果,明白再是如何也不會有希望。她小時候過得不好,深深明白放棄也是救贖的道理,所以心裏再難過也還是做出了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