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還是嫁出去了。柳舒曾經一度以為這輩子是要與婚姻失之交臂的。
清晨,由初秋到深秋的天氣有些寒涼。天色還未透亮全就有一場秋雨突然而至,由小到大,隨風飄進陽台。不一會兒,整個陽台濕漉漉的一地,雨勢伴隨著風暴隱約有越加增大的趨勢,一時半會兒停不下來。
柳舒沿襲婚前早起的習慣,一大早在房間整理倒是沒聽見什麼聲音,等她把事情忙好出去,正看到蕭朗一身濕漉漉從陽台的方向跑進來。
柳舒連忙取了毛巾,蕭朗接過去,邊擦雨水邊快步往隔壁房間走:“這雨下得好大,你待會兒就別出門了,需要什麼讓阿姨給你帶回來。”
柳舒沒聽清,他們以前的時候關係微妙,彼此之間沒那麼多家長裏短的話有說,也不是那種朝夕相對的關係,聽力較弱是沒什麼影響的。但是最近幾天,耳朵無緣無故有了吃力的感覺。
蕭朗忙著擔心蕭齊齊,沒注意到柳舒的憂慮。
跟著匆匆進過去,一開門就看見蕭齊齊懷抱著玩具熊靠在床頭,像個被大人遺棄的孩子一樣可憐兮兮。
蕭朗停下來,柳舒上前輕手輕腳地走過去,來到蕭齊齊的麵前,“齊齊……”
“討厭你,走開。”忽然,蕭齊齊大聲朝她吼,臉上有著未幹的淚痕。
柳舒心跳了一跳,隻以為她是被大雨嚇壞了,正要上前猛不跌手臂被人向後一扯,隻見蕭朗已經取代了她的位置。
柳舒著實被拉了個踉蹌,緩了緩才在一旁站穩,隻聽得蕭朗緊張的聲音傳來:“齊齊別怕,大哥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的,你別怕我好不好?”
蕭朗小心翼翼伸出手,奇跡的蕭齊齊這一次沒像以前那樣懼怕他的碰觸,隻是怯怯地望著。
柳舒退出去拿濕毛巾,轉身之前看見蕭朗用手在給蕭齊齊擦臉,他動作輕柔,那畫麵溫馨得仿佛蕭齊齊是他眼中的珍寶。
取了濕毛巾,也不知心裏是個什麼滋味,走了幾步又停下來,停下來又繼續走,腳步放得更是輕了許多。
許是那兩人都沉浸在這種溫馨裏,竟然都沒有發現柳舒拿著毛巾輕悄悄地走到了他們麵前。也不知出於什麼心理,麵對眼前這副兩兩相望的對視場景,柳舒止住了上前的腳步。蕭朗正拿著不知打哪兒來的濕紙巾給蕭齊齊擦手,他的表情很專注,一根根手指擦得仔仔細細,連雙手的指甲都沒落下。
蕭齊齊淚流得更凶了,一個勁兒地直往下掉,“你是不是又不要齊齊了?齊齊很乖很乖等你回來,哥哥別不要齊齊,別不要娃娃好不好?”
蕭朗低沉的聲音清楚地傳向她後麵所在的地方:“沒有不要齊齊,哥哥從來要的隻有齊齊,我們把娃娃生下來,以後哥哥就隻有齊齊和娃娃了呐。”
柳舒覺得心裏最堅固的地方仿佛有什麼坍塌下來,獨留了麻木與蒼涼。
柳舒從小就懂得很多道理,發生任何事都很敏感,敏感得立刻就能產生很多想法,可是她此刻的心竟是前所未有的空蕩蕩,隻能機械地轉個身,路途茫茫,滿目瘡痍。
這是一場不打算停下來的雨。
從蕭朗的家出來到回到她闊別一段時日的小窩,一在門前站定,渾身濕透的雨水粘在身上,回廊處一陣風過,冷得她幾近麻木。
“柳小姐,你回來啦。”哆哆嗦嗦掏門鑰匙,柳舒沒防備會有人突然出現,鑰匙還沒出來又掉進口袋。
柳舒轉過身,是藹的房東太太對她說話,“這麼大得雨怎麼也沒帶把傘就跑上來了,快進去換衣服。待會兒可別急著回去啊,有個姑娘昨天來找你你不在,我去把她帶來,你等等一下哦。”
“你……”柳舒看著被房東太太帶過來的楚離,要說的話暫時都憋回了肚子裏。告別熱情的房東太太,柳舒回轉身再看正正經經端坐的楚離。
“.......柳舒姐……我…….”
“阿離,你是不是懷孕了?”相對於楚離的手足無措,柳舒這段時間一直照顧蕭齊齊,對她隆起的肚子相當鎮定。
楚離點頭,柳舒不由得輕歎了一口氣:“你先暫時在我這裏住下吧,我剛結婚不久,這裏也正好缺個人幫忙看著。”
楚離緊繃的身體一鬆,朦朧了雙眼:“姐,我害怕,我現在什麼都沒有,在這個國家我甚至還是黑戶……”
“阿離,你有的,你有孩子有我還有你自己。”柳舒握住她的雙肩,堅定看著她,“除了一個國家公民的身份,你什麼都不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