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蘇寧涼別過頭去,不要看這個人挖鼻孔都玉樹臨風的臉,就不會意亂情迷,她故意生硬地說,“沈北熠你正經點,我是來和你討論正事的!”

沈北熠也搞不清楚,自己這樣胡攪蠻纏是不是也是逃避的一種方式。但是這迫在眉睫的難題確實是件繞不過去的事,一想起,神情就沒法欣欣向榮了,唉……

“我還沒想好。”他讓自己的身體整個兒陷在沙發裏,在蘇寧涼詢問的目光中緩緩說,“你說的接受調查的事,我還沒做好心理準備。”

不能兩個人都迷茫的,總得有一個人強勢地站出來拿主意,蘇寧涼覺得自己有責任勸解他,即使被心愛的這個人所討厭:“可是,你不能一輩子都躲躲藏藏吧?總要麵對的。早些比晚些好,自願比被、被逮住好……不是已經定性為畏罪……唔。”她說不出“畏罪潛逃”那個詞。

陽光斜斜照耀進來,一地金黃,並肩坐在床邊,外邊景色很怡人,沙發很柔軟,咖啡很香甜,即使在這樣理應沉重和焦躁的時刻,沈北熠還是思想溜號地愛上了這樣的時光。

其實他從小到大盼望的不就是這樣簡單的一切麼,和自己喜歡的人一起,坐在窗戶打得很開的房間裏,僅此而已,從來都不多。但是他愛的親人們都沒有做到。

父親慘遭橫禍之後,他原本以為這份龐大的悲傷是無法翻越的,後來才發現並非如此。親子關係已被從小到大的聚少離多,碰到一起也是無言以對的現實,消磨得淡薄。那一瞬間他覺得好悲哀。

“如果你能對我完全敞開心扉,我也不是不可以考慮你的提議啊。”沈北熠突然說。

沒料到會被這麼擺一道,蘇寧涼考慮到沈北熠大事當前,拿出了魚死網破的決心:“你想知道啥,就、就問吧。”結巴個鬼啊,真是丟人!

蘇寧涼今天才發現沈北熠原來這麼沒心沒肺又孩子氣得出奇,得到首肯,他活像挖到寶了似的兩眼放光,逮著機會把能問的都問了,簡直是藍貓淘氣3000問。而最關鍵的部分莫過於……

“你對我的感情為什麼總是搖擺不定?猶豫不決的真正原因,從實招來。”

蘇寧涼扭扭捏捏不想說,轉念一想自己不說沈北熠就會繼續“負隅頑抗”,得,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她還是招了吧。

——雖然這無異於生生剝開結痂的傷口。

“我母親,其實是被我害死的。”蘇寧涼說,“我媽一直心髒就不好,當年我離家出走,在找我的幾天當中,母親焦慮成疾,就……最後診斷是,突發心源性猝死……”

失去至親的傷痛,在她心裏留下了永生難愈的創口,很難邁過。遇見的人如果不是足以照亮一切陰霾日光般的沈北熠,她或許連再度嚐試去愛的勇氣都不會有。

“那我們不是半斤八兩嗎,我也有那樣一段不與人言的過去。”沈北熠竟這樣說,伸過來的手,帶著熱度和蘇寧涼的緊扣在了一起,“不過我的事情就簡單多了……”

原來,沈北熠的“不光彩事”和前女友“徐徐”有關。他們甫遇見時,女孩經濟上很困頓,也在學校裏惹了很多麻煩。他便一樁樁一件件地替她解決,卻從沒懷疑過這是利用,其實徐徐的心另有所屬。後來那可以通天的高官的兒子回心轉意,徐徐就立刻攀上高枝,撇開沈北熠遠走高飛。被拋棄的這隻則落得染上了抑鬱症,一度要每天吃七八粒抑鬱症的藥和安眠藥度日……

“接受調查的事,你這下該想通了吧?”蘇寧涼隱私差不多爆完了,沒存貨於是也江郎才盡了,沈北熠再不就範就換她繳械投降了。

“其實我早就想通了。”言下之意,你這些秘密都是我白賺來的。

蘇寧涼白眼送作堆。

“但是我有更勁爆的事情告訴你。”

“什麼?”

“我沒有開車撞人,有人開走了我的車出去為非作歹。我,是被人陷害的。雖然這和我是肇事者比較起來,是一樣的棘手。”

在蘇寧涼又是自曝又是使出渾身解數的勸解之下,沈北熠終於決定要正視眼前亂麻一樣的局麵。他和蘇寧涼一起回了市裏——這次蘇寧涼是大搖大擺走出別墅的,真解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