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案 夜半異響(2 / 3)

我點頭表示滿意,經過數年的培訓,現在基層民警對於提取生物檢材的技巧都已經駕輕就熟了。我隨即又問:“出了這麼大事兒,占士梅的父母都不來龍番?”

“是啊,世態炎涼。”偵查員歎了口氣,“他們好像完全不在乎這個女兒,拒絕來龍番辦喪事。”

小區似乎已經恢複了寧靜,經過一夜的交涉,雖然整棟樓周圍都拉起了警戒帶,但現場上下周圍的鄰居也都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家裏。

我們幾個拎著勘查箱上樓,見市局技術部門的同事正在進行現場勘查。

“你確定這是大門的原始狀態嗎?”一名痕檢員正在詢問被從隊裏叫過來的那位操著東北口音的消防隊員。

“那必須的啊!”隊員說,“這門,那家夥,老結實了,我踹了幾腳才踹開啊。”

我見大門的門框都已經變形,鐵質防盜門的中央都發生了凹陷,對這名隊員的天生神力佩服得五體投地。

還是林濤更能抓住重點,他指著伸出來的門舌,說:“這個門舌通過鑰匙是控製不了的,它相當於防盜門的插銷,隻有在門內手動轉動這個旋鈕,才能把門舌轉出。”

“哦?什麼意思呢?”我問。

林濤和我一起走進了屋內,窗戶挨個兒看了一遍,說:“除了主臥室沒有窗戶,其他各房間的窗戶、防盜窗都是完好無損的。”

“主臥室的窗戶被衝擊波打出去了。”我說,“玻璃碎了,但防盜窗還是完好的,沒有撬壓,沒有損壞。”

“也就是說,這是一個封閉現場。”林濤下了結論。

現場所有人都驟然放鬆下來。

對現場勘查人員來說,能確定一個現場是封閉現場,是至關重要的。一旦確定了是封閉現場,沒有出口,那麼就說明這起案子肯定跟室內的人有關係。而這個室內,隻有劉晨彬和死者占士梅。

“那我們可以撤了?”陳詩羽淡淡地說道。即便重新讓她“參戰”,她好像仍然對我們餘怒未消。

“我覺得吧,這事兒一看,就是內部人幹的。”我說,“但是內部人怎麼幹的,可是有一番文章要做。”

“不用說,肯定是相約自殺。”大寶在早晨把情況和寶嫂的父母說過後,也加入了我們的隊伍。

“這個相約自殺,可是比較麻煩的。”我說。

“不麻煩,你不是說,爆炸原因是液化氣罐嗎?”林濤說,“雖然液化氣罐被水衝過,沒有了痕跡物證,但是誰把液化氣罐從廚房搬到了臥室呢?”

我見林濤說到了重點,點頭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林濤引著我們走到了廚房,打開放置液化氣罐的櫥櫃櫃門,說:“液化氣罐是從這裏被挪出的,之前應該連著一個閥門,閥門連著煤氣管道,通向鍋灶。所以,我們隻需要對櫥櫃櫃門以及閥門進行指紋顯現,就能找出搬液化氣罐的人了。”

我搖搖頭,說:“你別忘了,這是劉晨彬的家!我相信,不管你們怎麼顯現,肯定能找到劉晨彬的指紋。但是,這又能說明什麼問題呢?說明劉晨彬在家經常幹家務?換液化氣罐這種事情,都是他包了?”

林濤默然地點了點頭。

我接著說:“這和殺親案件是有相似之處的,就是在現場提取到嫌疑人的痕跡物證,都沒有任何意義,因為他本來就可以在現場或者死者身上留下痕跡物證。比如在死者指甲裏發現她丈夫的DNA,能說明什麼問題?本來就應該有的,很正常的。”

“殺親案件確實很難取證。”林濤說。

“可是我覺得這個案子和殺親案件不同。”大寶說,“殺親案件都有預謀殺人和案後偽裝。這起案件,兩個人都在現場,要不是消防隊及時趕到,劉晨彬也得沒命。所以,這應該就是簡單的相約自殺案件。”

“你可不要小看相約自殺案件。”我說,“也未必那麼容易。”

“劉晨彬若一心求死,他一旦清醒,肯定就會如實供述犯罪行為。”大寶說,“所以未必有你想的那麼困難。”

我搖搖頭,說:“相約自殺造成一死一傷的情況很常見,但是傷的那個如實供述的又有幾個?我經曆過的相約自殺案件中,有兩個是具有代表性的。第一,曾經有個現場,一死一傷。女的頸動脈破裂,大出血死亡;男的頸部大創口,但是沒傷到大血管,沒死。這個案件看起來,就是男女相約自殺的案件。後來經過勘查,我們發現女的頸部創口很深,但女的手上卻沒有血,所以判斷是男的割女的頸部導致女的死亡。最關鍵的是,我們通過現場的血跡分析,認為男的在割完女的頸部以後,自己走到了大衣櫃的鏡子旁邊,對著鏡子割自己的脖子。鏡子上有少量噴濺血跡,地麵上有大量滴落血跡,都是男的的血。那麼問題就來了,為什麼這個男的要對著鏡子割自己?刎頸沒必要對著鏡子吧?經過分析,我們認為唯一的可能就是這個男的為了定好下刀位置,不割破自己的大血管,隻在頸部前側留下大創口,讓自己不至於死亡。後來這個案子經過審訊,男的交代了他殺死妻子,然後自己製造成一個相約自殺的現場想瞞天過海。這個案子代表了一類用相約自殺來掩蓋殺人事實的案例。”

“我的天哪。”陳詩羽說,“這自己割自己,還照著鏡子,想想就毛骨悚然。”

“你也有毛骨悚然的時候?”林濤笑著說。

我接著說:“第二,還有這麼個案件。看起來也是兩人相約自殺。男的先用繩子勒死了女的,然後自己上吊,結果還沒死就被人發現了,救了下來。後來男的恢複正常了,就對他進行了審訊。這個男的很爽快地承認了他們兩人是相約自殺。但是,他堅決否認是自己勒死了那個女的,堅稱那個女的是自己勒死了自己,然後他選擇上吊。聽起來天衣無縫。好在後來經過DNA檢驗,確定勒死女的的繩子上,隻有男的的DNA,才確定了男的是殺人凶手。這個案子代表了另一類相約自殺,就是兩個人原本是打算一起死的,但是傷者既然沒死,思想就發生了根本的變化,就開始後悔了,就又不想死了。但是不想死的前提就是,他得逃脫法律的製裁啊,所以想通過狡辯來推脫自己的罪責,說對方是自殺的。”

“也就是說,這個案子,我們得搞清楚他們的相約自殺是什麼性質的。”林濤舉一反三。

“是的。”我點頭說,“這個案子中,如果起火爆炸的瞬間,兩個人都活著,而且是占士梅點火引爆的話,則劉晨彬不需要負殺人的刑事責任;但如果是劉晨彬點火引爆,即便是兩個人相約自殺,劉晨彬也要承擔自己殺人的刑事責任,但是可能會從輕判罰。若是另外一種情況,即劉晨彬先殺了占士梅,再點火自殺,那這起案件的性質就完全不一樣了。故意殺人,畏罪自殺未遂,妥妥的。”

“可是,你怎麼知道劉晨彬不會醒來招供?點爆煤氣,求死之心很堅定啊。”大寶仍然堅持他的觀點。

“剛才我們去醫院,你們也看到了。”我說,“劉晨彬分明是在裝昏迷。為什麼要裝昏迷?顯然是在思考。既然在思考,說明他求死之心已經不堅定了,他可能在考慮對策。”

“也就是說,我們的當務之急,就是搞清楚占士梅是生前燒死,還是死後焚屍?”大寶說:“這對法醫來說,是小菜一碟啊。”

“這道菜,可還真不是小菜。”我說,“第一,屍體焚毀程度極其嚴重,我們常常利用氣道內有無煙灰炭末來判斷是生前燒死還是死後焚屍,這個方法是用不了了,因為整個脖子都燒沒了。第二,即便是死後焚屍,還得判斷她的死因,如果劉晨彬說她是自殺的呢?”

“還有,誰是點火的人,這一點有沒有希望確定?”林濤問。

我說:“有希望,但是很難。”

說完,我轉頭對負責火災調查的消防軍官說:“起火點能確定嗎?”

軍官搖搖頭,說:“房間裏,燃燒情況均勻,所有可以燃燒的東西都燃燒殆盡了,沒辦法判斷,除非……”

“除非什麼?”林濤追問道。

軍官指了指地麵上一尺多厚的灰燼,說:“地麵應該是木地板,隻是被燃燒的各種灰燼覆蓋了,如果把灰燼全部鏟除,再清掃幹淨,我們可以根據木地板的焚毀程度來判斷確切的起火點。”

我拍拍手,說:“正合我意!我也需要把所有的灰燼都鏟走。”

“鏟走幹嗎?”林濤問。

我笑了笑,說:“線索都在這些灰燼裏。這個房間大概是個正方形,我們把這個房間用塑料繩子像九宮格那樣,隔成二十五等份,然後用英文字母標記每個區域。把每個區域的灰燼,裝進標有相應英文字母的蛇皮袋裏,這樣就不會亂了。”

“你的意思是說,這二十五個蛇皮袋的灰燼,我們要一袋一袋篩出來?”林濤有過篩灰的經驗,所以我一安排,他就知道我的意圖。

“這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我說,“林濤、小羽毛,你們組織人員即刻開工吧。我們馬上趕赴殯儀館,對屍體進行檢驗。”

“又讓我幹體力活。”林濤看了看自己身上的休閑裝,說,“這衣服又得廢了。”

在林濤他們拿到鐵鍬、鐵鏟、蛇皮袋和篩子等工具的時候,我們已對現場進行了初步勘查,提取了在廚房碗櫥裏放著的幾碟剩菜,準備出發去殯儀館了。

走到樓下,我拉住火災調查部門的軍官,問道:“這種液化氣爆炸,衝擊波真的沒有什麼威力嗎?”

軍官笑了笑,說:“液化氣罐都是完好的,爆炸也就是空氣中充斥了液化氣而發生的。”

說完,軍官用手握成一個漏鬥狀,掏出打火機,按住按鈕,使打火機的氣體充斥到手中的漏鬥空間內,然後點著了火。隻聽噗的一聲,軍官的手掌內閃過一絲火苗,然後熄滅了。

“看到沒有,和這個的原理是一樣的。”軍官說,“氣體充滿了一個封閉的空間,一經點燃,就會爆炸,但沒有爆炸投射物,充滿的程度也有限,所以衝擊波並不是很厲害。”

“也就是說,這樣的衝擊波不會把人震暈,或者震死,對嗎?”我說。

軍官點了點頭。

“那燃燒會厲害嗎?”我說,“我的意思是說,爆炸的那一瞬間,會不會整個屋內都有很高的溫度?”

“溫度也不會高。”軍官說,“我都敢在自己的手上實驗。這個爆炸也就是一瞬間地過了下火而已。但是,那些易燃物,比如床墊啊、窗簾啊,過了這一下火,就有可能燒起來。”

我點了點頭,說:“我心裏有數了,謝謝!”

3_

殯儀館解剖室的解剖台上,擺著一具燒焦後七零八落的屍體。

說是“七零八落”一點兒也不誇張:屍體的頭部和軀幹部因為頸部的缺失而大部分分離,隻剩下兩側頸部和項部被烤熟的肌肉連接,還不至於身首異處。屍體的四肢已經被燃燒殆盡,從現場找到的一些較為堅硬的骨骼碎片,被散放在屍體軀幹部的周圍。整個屍體都是高度碳化的狀態,連顱骨都已經爆裂,露出被烤熟的蠟黃色腦組織。

屍體前側的胸腹壁組織都已經缺失了,肺髒、心髒等實質性髒器,雖然都暴露於體外,雖然都受熱攣縮,但還沒有被完全焚毀。

“之前,需要進行的重點工作,我都已經說過了。”我說,“分頭幹活吧。”

我負責對屍體最重點部位,也就是呼吸道和肺髒進行檢查。因為屍體的胸廓已經完全被燒開了,所以肺髒暴露在外。好在肺髒並沒有直接過火而被燒毀,隻是水分過度缺失而攣縮成兩個拳頭大小。與肺髒相連的食道、氣管僅在平胸骨上端的位置就截止了,以上部位完全缺失。我小心翼翼地把剩餘的氣管、食道連同肺髒一起取下,然後觀察了屍體僅存的頸部兩側肌肉和項部肌肉,發現並沒有出血損傷的跡象。

穩妥起見,我準備掰開死者的下頜骨,觀察其口腔內的情況。死者的顱骨都被燒得嚴重發白,下頜骨也不例外,陰森森地掛在顱骨的下方。我用力掰了一下,發現下頜骨早已被燒得很脆,沒有辦法,隻能破壞了下頜骨,露出已經被燒白的舌頭。我扯出死者的舌頭,從舌根處切斷,發現舌根部位沒有一點兒被煙熏過的痕跡。

殘餘的食道根部黏附了一片西紅柿皮,還有一點兒碎雞蛋末,可以看出這是一道西紅柿炒雞蛋,和現場勘查中發現的剩菜相符。食道和氣管的殘餘部分都沒有發現煙灰和炭末,切開位於肺內的細支氣管,也未見到炭末,隻有一些粉紅色的泡沫在不斷從斷端湧出。

大寶負責對屍體的內髒進行逐一清理。死者的內髒幾乎都因為水分的缺失而攣縮,心髒隻有兒童的一個拳頭那麼大,脾髒縮成了包子大小,肝髒也因為受熱變得幹燥而脆,隻有腎髒的位置較深,才基本保持了原狀。內髒切開,都可以看到大量缺失水分後形成的顆粒狀血,那是血液失水、紅細胞堆積而成的物質。

因為顱骨的崩裂,解剖頭部的工作,連開顱鋸都省下了。大寶費勁地把腦組織從崩裂的顱骨大洞中慢慢掏了出來。因為水分缺失,腦組織都成了黏糊糊的麵團狀,掏出死者的大腦後,大寶的手套上也都粘滿了腦組織。

“我去換個手套。”大寶說。看起來,他非常討厭這種黏糊糊的東西。

死者的腸道都已經被焚毀了,好在我們在屍體的一肚子灰燼中,找到了她的胃。此時的胃已經受熱變成了一個蘋果大小,胃壁增厚不少。我們費勁地把燒熟了的胃剖開,發現胃內還有十幾克殘餘的食糜。我把食糜舀了出來,在水裏漂洗。很快,我們就看到了成形的西紅柿片、雞蛋末、米飯和青菜。

和廚房的剩菜完全吻合。

屍體的前側燒毀嚴重,後側卻保存完好,甚至枕部的殘餘頭皮上還黏附了幾撮毛發(毛發是最容易受熱燒毀的)。

“這幾根毛發也能說明問題啊。”我對大寶說。

大寶意識到了我的想法,說:“明白,死者在遇火的時候,絲毫沒有動彈過。所以這幾撮壓在枕下的毛發得以保存。”

屍體檢驗結束,我已經對案件胸有成竹。這些檢驗所見,已經很能說明問題了。如果現場勘查部門能夠支持我們的論斷,則本案鐵板釘釘,劉晨彬想抵賴也沒有用了。

顧不上吃午飯,我和大寶趕去現場支援林濤他們。

我們屍檢這麼久的時間內,林濤他們隻把現場的灰燼全部分區域鏟進蛇皮袋裝了出來。說起來簡單,做起來難,做了這麼久,此時的林濤和陳詩羽已經成了“黑人”,臉上沾滿了煙灰炭末,像是剛從礦洞裏出來的一樣。

“你們都結束了?”林濤用他的休閑裝袖口擦了額頭上的汗,立即在額頭上形成了一條黑黑的印記。

“你這是……”我指著他的袖口說。

林濤擺擺手,說:“反正也廢了!無所謂了!對了,總隊什麼時候能給我們配個工作服?”

我笑了笑,說:“有什麼發現嗎?”

“能有什麼發現?”林濤說,“就是鏟灰啊。不過這個小羽毛還真是厲害,我鏟了七袋,她居然鏟了九袋。”

“這有啥,你去我們公安大學試試。”陳詩羽說。

林濤反駁道:“我們刑警學院不比你們差好嗎。”

“起火點找到了嗎?”我打斷了他倆的“打情罵俏”。

“地板掃出來了,可以明顯看到起火點在席夢思床墊和窗戶之間。”林濤指著地麵上一塊被燒毀缺損的木地板說,“這個位置,經我們核實,極有可能是液化氣罐所在的位置。”

“液化氣罐,”我摸著下巴說,“也就是說,起火的時候液化氣罐仍在往外噴氣。”

“一點兒不錯。”林濤說,“我們分析的過程應該是這樣的:先是把液化氣罐從廚房搬到了臥室,放在席夢思床的旁邊,把出氣口對準了席夢思床,然後放氣。放到一定程度的時候,房間裏有了一定含量的液化氣,此時點燃,會造成爆炸、衝擊波。火焰瞬間點燃了仍在往外噴氣的液化氣罐,所以席夢思床和床上的屍體燒毀得最嚴重。”

“也就是說,雖然起火點在床邊,但點火的位置不一定在床邊。”我說,“在房間裏充斥了液化氣的情況下,在任何位置點火,都會導致一樣的結果。”

林濤點了點頭,說:“是這樣的,點火點,恐怕不好確定了。”

“未必。”我神秘一笑,說,“去吃碗麵條,然後繼續。”

“篩灰?”林濤問。

我點了點頭。

整整一下午的時間,我們勘查組都在對蛇皮袋裏的灰燼逐一進行篩取,篩去一些小顆粒的灰燼,留下一些較大的物體,然後觀察這些物體來自哪裏。這是對火災現場進行全麵勘查的一種手段。燒毀到這種程度的現場,隻要能點燃的,幾乎都已經化作小顆粒的灰燼了,留下的,都是一些不易燒毀的金屬物件,這些物件中,就可能找到一些關鍵的線索。

在篩了近三個小時後,篩灰工作在林濤的一聲歡呼中結束了。

林濤在一個標注為“H”的蛇皮袋的灰燼裏,找到了一個打火機的防風帽。

“打火機的位置,很有可能就是點火的位置。”林濤說,“這個H號蛇皮袋對應的房間位置,是房間的窗戶邊,也就是傷者被發現時所蹲著的位置。”

我重新走到現場,模擬了當時劉晨彬蹲著的位置,說:“如果是處於這種狀態點火,起火後,因為起火點是床邊,所以劉晨彬是背部稍左側對著火源。這和他身上的燒傷形態及位置,完全吻合。”

“而打火機的防風帽也是在這裏發現的。”大寶嘿嘿一笑,說,“很能說明問題啊。”

第二天一到專案組,我們就迫不及待地詢問劉晨彬的情況。

按理說,經過一天的恢複,加之並沒有實質性的體內損傷,劉晨彬應該恢複神誌了。可是,偵查員的介紹卻和此推斷大相徑庭。

“劉晨彬仍然處於昏迷狀態。”偵查員說。

“什麼也不能做?”我問。

“能吃點兒稀飯。”偵查員說,“我的勺子遞到嘴邊,他就張嘴了。”

“那還叫昏迷狀態?”

“誰說不是呢?我覺得他就是在回避問題。”偵查員說,“真鬱悶,我都沒喂過我兒子吃飯,倒是天天喂他吃飯。”

“醫生有論斷嗎?”

“他的主治醫生找來個精神科的醫生,那個精神科醫生說,劉晨彬現在是什麼急性短暫性精神障礙。”偵查員說。

會場沉默了。

“沒關係。”我笑了笑,說,“即便是零口供,也一樣可以確定劉晨彬殺人的犯罪事實。”

“哦?有證據嗎?”偵查員問。

我搖搖頭,說:“因為是被水衝刷過的火場,直接的物證怕是沒法找到,但是現在我們掌握的一切情況,足以構建起整個證據鏈。”

“願聞其詳。”分管局長插話道。

我清了清嗓子,說:“我覺得,這個案子最關鍵的一個問題,就是死者占士梅的死因是什麼。要說到這個問題,首先得搞清楚占士梅是生前燒死,還是死後被焚屍。”

“這個很簡單吧。”偵查員說,“我聽過那個什麼張舉燒豬11的故事,古時候就能解決這問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