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案 食人山穀(3 / 3)

“力量如此之大,肯定是槍彈創了。”大寶下了結論。

“不僅如此。”我說,“損傷部位生活反應明顯。損傷不僅限於創道,周圍的組織也有挫碎,這是彈後空腔效應導致的,也可以完全印證這就是一個槍彈創。”

“體內出血少,肝髒雖破但是不會馬上致命,心髒沒有破裂,說明他是受重傷後,跌落山崖,然後和其他人一樣,二氧化碳中毒死亡。”

“死因明確了,死亡時間呢?”大寶一邊說,一邊打開了死者的胃。胃內的稀飯和鹹菜還都成形,大寶說:“初步消化,十二指腸內還沒有食物進入,結合胃內容物形態,符合他早晨的早飯成分,所以他應該是上午9點之前就死亡了。”

我點點頭,說:“這是什麼?”

順著我的止血鉗看去,死者左側季肋部後麵的胸廓上有一片出血區。

“這是左側季肋部,子彈穿出是在右側季肋部,這顯然不是槍彈所致。”大寶說完,用手術刀對出血的位置進行了分離。

分離完畢,我把手伸進屍體的腹腔探查,說:“是第十二肋骨骨折。”

“哦,這個可以理解,滾落山崖的時候形成的。”大寶說。

我皺皺眉頭,沒有說話。

“現在問題來了。”大寶說,“這兩個創口,到底哪個是射入口,哪個是射出口?”

“是啊,這確實是個問題。”我說,“衣服上也看不出火藥痕跡,形態也完全一致。”

在膛線槍射入口和射出口的分辨中,還是有很多依據的。比如子彈射入時是高速旋轉的,容易導致射入口皮膚缺損,容易導致射入口皮膚焦灼。而射出口則大多呈現星芒狀挫裂創,沒有皮膚缺損,也沒有焦灼。

可是,眼前的這具屍體,身體上的兩處創口,形態幾乎是完全一致的。

“從我們的經驗看,我們這裏自製的膛線槍,因為威力不大、彈頭旋轉不夠強烈,所以經常會導致類似單刃刺器一樣的槍彈創。”楊大隊湊過來說,“幾乎是不可能從皮膚創口上判斷哪個是射入口、哪個是射出口的。”

“既然不能從屍體上直接看出來,不如就直接從彈道上判斷好了。”林濤說,“我們痕跡檢驗研究的就是手、足、工、槍、特五種痕跡,槍彈算是其一。”

“那你分析一個我看看。”大寶說。

林濤說:“如果肩膀上這個是射入口,那麼死者自己肯定是無法完成的。那麼長的槍,怎麼翻轉槍口,對準自己的肩胛後部?肯定不可能。”

“那若是別人形成的呢?”大寶追問。

林濤說:“如果是別人形成的,怎麼會有那麼大的身高差?可以形成從上到下幾乎垂直於地麵的槍傷?如果右腰部是射入口,那麼就很容易理解了。死者右手拿著槍,槍口朝上,突然走火,子彈從右腰部穿入,從左肩部打出。”

“說得太有道理了!”大寶戴著手套的手,鼓起掌來發出砰砰的悶響。

“看起來,林濤說的是有一定的道理。”我說,“但是射入口、射出口直接影響到現場的還原,直接影響到案件的定性,不能兒戲。我們切下兩個創口周圍的軟組織,馬上送到省廳,讓組織病理實驗室的方俊傑科長對這些組織進行組織病理學診斷,看看從他的顯微鏡下,能不能為我們做一個判斷。”

4_

五人意外落崖的事故,因為這一處突如其來的槍彈傷而陷入了撲朔迷離的境況。我們顯然一時半會兒也走不了了。方科長在電話中說,最快也要到明天早晨才能出結果。我們在現場傻等也沒用,就紛紛回到賓館倒頭補覺。

我這一睡不要緊,直接睡到了第二天清晨才醒來,直感覺肚子餓得快要罷工了。

我連忙叫起了大寶、林濤和比我們睡得還早的韓亮,一起到街邊的鋪子裏喝一碗牛肉湯。正喝著,看到一輛省廳牌照的警車停在了對麵的賓館門口。

“哎?老方怎麼來了?”大寶嚼著餅,含糊不清地說。

我隔著馬路,喊住了組織病理實驗室的方俊傑科長,叫他過來一起吃早飯。

“清早出了結果,我就趕緊趕過來了。”老方說,“這結果有些出乎意料,我覺得在電話中講不清,就找車隊派了車,送我過來了。”

“一個案子派兩輛車出勘,你不怕別人說你浪費納稅人的錢啊?”大寶還是滿嘴食物,含糊不清地說。

我用筷子敲了一下大寶的腦袋,轉頭對方科長說:“什麼情況?”

“從組織病理學的結論來看。”老方說,“肩膀上的,才是射入口。”

“啊?”我們三個人異口同聲,把鄰桌的幾個姑娘嚇了一跳。

幾個姑娘看到了一臉驚愕的林濤,轉頭嬉笑議論。

“等會兒再說。”我環顧四周,說,“回賓館房間再說。”

匆匆吃完,我們一起回到了我的房間。我打開電腦,接過老方遞過來的U盤,點開了U盤裏的幾張照片。

“你們看。”老方說,“這幾張是肩膀上創口的軟組織切片。我們可以看到,在顯微鏡下,創口邊緣的皮膚組織有卷曲,還有細胞的灼傷壞死。而在腰部的軟組織切片上,我們就看不到這樣的情況。”

“僅僅依靠這一點細胞壞死能定嗎?”我問。

老方搖搖頭,說:“那還欠缺了一點,但是我在切片裏發現了這個。”

說完,老方又切換了一張顯微照片,說:“肩膀創口周圍的肌肉組織裏,有幾根纖維!這幾根纖維經過HE染色9可能變色了,但是依我的經驗,大概可以判斷這是綠色衣物上的纖維。”

“死者裏麵穿著白色襯衫啊。”大寶說。

“可是外麵確實是一件綠色的迷彩服!”我說。

“可是,這又能說明什麼問題呢?”林濤問道。老方的結論推翻了林濤的推斷,他是第一個不服氣的。

“我們想一想,子彈是單一方向的。”老方說,“子彈從後背的衣服開始,打破衣服,再打破皮膚,然後從體內打破另一側皮膚和衣服。也就是說,子彈隻會把射入位置的衣服纖維帶入肌肉組織,而不可能把射出位置的衣服纖維帶入射出口的肌肉組織。否則,子彈就逆行了。”

“我懂,很有道理!”我點頭認可。

林濤一時有些蒙,想了半天,他也緩過了神,說:“可是……可是會不會是你把我們取下的兩塊組織弄混了啊?”

“這在我們法醫組織病理學實驗室,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老方斬釘截鐵地說,“一來,我們取材的時候,會嚴格分門別類;二來,從鏡下也可以看出肩膀部位和腰部的皮膚、肌肉細胞排列的不同。所以,不可能弄錯。”

“那就奇怪了,什麼情況下,子彈能從肩膀後麵垂直於地麵打進身體內呢?”林濤撓著後腦勺。

房間裏頓時安靜了下來,大家都在靜靜思索,隻能聽見我點擊鼠標的聲音。

“我知道是怎麼回事了。”我重重地呼了一口氣,鼠標停留在電腦屏幕顯示的一張圖片上。

大家都來看電腦。

“房塔先的腳?”大寶說,“這能說明什麼啊?”

“死者的鞋帶是散開的。”我說,“我們假想一下,如果死者因為鞋帶散開了,蹲下身來係鞋帶,那麼是不是就可能有人從他的左側肩部垂直於地麵打上一槍?”

“啊?你……你是說,這是一起命案?”林濤說。

“你說的,如果肩膀上的是射入口,那麼死者自己是絕對不可能形成的。”我笑著說,“我認可你這個觀點。隻是你說別人也形成不了這樣的槍傷,我不認可。我剛才說的這種情況,有可能形成這樣的槍傷嗎?”

林濤點了點頭。

“那……我們僅靠這一點就確定這是一起命案?”大寶說,“依據足夠嗎?偵查部門會因此而立案偵查嗎?”

“當然不僅僅是這一點。”我說,“之前,我就一直有個疑惑。如果是在山頂上自己誤傷了自己,也不會立即跌落山坡啊,這又不是在拍電視劇。”

“那……是被別人扔下去的?”大寶說。

我指了指照片中房塔先的屍體,說:“這人有180斤吧?誰也沒那麼容易扔他下去。但是踢他,讓他滾動起來,滾下山坡還是有可能的。”

“我知道了,你說的是死者第十二肋骨骨折的事情。”大寶說,“那為什麼不能是摔的呢?”

我點頭讚許,接著說:“首先,骨折的地方,有不少出血,說明不是死後損傷,也不是瀕死期損傷,而是生前損傷。其次,骨折的是第十二肋骨。你們都知道,和別的肋骨不一樣,第十二肋骨很短,且一端是遊離在腹腔的,韌性十足。如果是摔跌或者和平麵物體撞擊,那麼斷的應該是其他較為堅硬、固定的肋骨。第十二肋骨斷了,隻有可能是突出的物體直接擊打在第十二肋骨上,才會導致這根孤零零的肋骨骨折。”

“我明白了。”大寶說,“一個人趁房塔先係鞋帶的時候,對他開了槍。他倒地後,那個人又踢著他的腰部,把他踢下了山坡。房塔先在滾落到二氧化碳湖平麵以下時,立即窒息死亡。整個過程就是這樣了。”

“還有一點,就是這個人可以拿著槍站在房塔先的身邊,房塔先還毫無防備。”我說,“這是犯罪分子刻畫。”

“即便是刻畫了,還是很麻煩啊。”林濤說,“第一,從前期調查看,房塔先到底是一個人去打獵,還是約了別人一起去打獵,沒有人看到。第二,即便是有人看到了他和誰一起去打獵,我們也沒有任何可以甄別犯罪嫌疑人的依據啊。沒有任何證據,如何談破案?”

林濤說的是事實,大家夥兒又一次陷入了沉思。

“先把情況給縣局通報吧,事不宜遲。”我說,“我們要相信偵查部門,能夠查出這個背後打黑槍的人。”

“現在想想真是後怕。”大寶說,“如果真的依了村主任,不進行屍表檢驗,屍體一燒,就真的產生冤魂了。”

“冤案就冤案,什麼冤魂?”林濤捶了大寶一下。

“所以說,法律和規範的製定,都有它的道理。”我自豪地說,“既然有這些規範,我們就必須要嚴格執行。”

說這話的時候,我想起了數年前,我第一次出勘命案現場。死者是我的同學饒博10。若不是嚴格的屍檢,怕是也無法對幾名傷害他的犯罪嫌疑人進行追責了吧。

雖然我們的這個勘查結果有些出乎意料,但是我們言之鑿鑿,楊大隊和諸多偵查員也並沒有提出異議。

按照我們的部署,偵查員們開始對全村的村民進行排查,排查那些和房塔先較為熟悉,而且喜歡打獵、具備自製槍支能力的人。

在我的要求下,重點排查對象是以前和房塔先結伴打獵的青壯年。我覺得,能用腳把一個180斤重的人踢下山穀,必然是個青壯年男性。

而林濤在會後,提出再赴現場的要求。

“你是說,要我們尋找彈頭彈殼?”我驚訝地說,“那麼空曠的地方,怎麼尋找那麼小的東西啊?”

“找不到也要找。”林濤說,“我的牛都已經吹了,槍痕是我們痕跡檢驗專業的專長。事實也是如此,一旦我們找到彈殼或者是彈頭,就可以依據那上麵的痕跡來和發射它的槍支進行比對。”

我也知道,槍支撞針打擊彈殼底火的時候,在彈殼上留下的痕跡都是很有特異性的。而槍管裏的膛線在彈頭上形成的痕跡,也一樣可以作為同一認定的依據。也就是說,案件至此,隻有彈殼或者彈頭,才是唯一可以作為證據的線索。

“我要是凶手,一定會把彈殼帶離現場。”大寶說。

“是的。但是,彈頭穿過人體,從上往下,打進泥土裏,怕是連凶手都找不到吧。”林濤說。

“連凶手都找不到的東西,我們怎麼找?”大寶說,“我們連開槍的地點都不能認定。況且,現在我們重新回到現場,天又該暗了,光線不足啊。”

“那是因為凶手啥也沒有。我們嘛,即便是天黑,也不怕!”林濤神秘一笑,從勘查車的後備廂裏拿出一個物件,說,“你們看看這是什麼。”

這是一個長相和戰爭年代的探雷器一模一樣的東西,隻是小了很多,大小和一個大號的鍋鏟子差不多。

“這不是鬼子的探雷器嗎?”大寶說。

“道理是一樣的。”林濤說,“這是金屬探測器,我把這玩意兒改良了,很小,易於攜帶,而且探測效果確實棒棒的。”

說完,林濤把探測器在我的身上掃了一下,發出了嘀嘀嘀的聲音。

“那你還不如把機場安檢的物件拿過來直接用。”我嘲笑林濤的故弄玄虛。

“和那個差不多,反正很好用就是了。”林濤尷尬地說。

雖然我知道金屬探測器這個東西,但是我們很少用它。不過,我確實小覷了這個東西。在現代化社會,到處都是金屬,所以用這個東西在一般現場尋找金屬,一點兒也派不上用場。可我沒有考慮到的是,這是個在野外的現場。在這個被植被覆蓋的山頂上,想用肉眼尋找一個小物件確實不容易,但是用這個金屬探測器尋找一件金屬製品確實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畢竟,荒山野嶺,是沒有金屬物件的。

據說,他們隻用了半個小時,就找到了彈頭的位置,然後用了十分鍾,就從泥土裏挖出了彈頭。

之所以用“據說”,是因為我實在爬不上山坡了,在車裏等著他們凱旋。

找到了這枚彈頭,不僅僅印證了方俊傑的推斷——子彈是從上往下打的,也為破案堅定了信心。有了這個確鑿的證據,隻要能找到槍,我們就能進行認定。

我們一路哼著小曲兒回到了專案組,專案組還不知道我們這個好消息。在楊大隊的率領下,所有的偵查員都眉頭緊鎖,翻看著卷宗。

“我們找到證據了!”我從物證箱裏拎出一個物證袋,袋子裏裝著一個黏附有泥土的彈頭。

“真的嗎?”楊大隊異常興奮,說,“我們也有嫌疑人了。”

“哦?怎麼發現的?”我問。

“通過一係列梳理,我們大概知道了有八九戶人家是有槍的。”楊大隊說,“但是這些槍是不是都藏起來了,誰也不知道。所以,我們用了一招‘打草驚蛇’。”

“打草驚蛇?”我驚訝道,這破案就和打仗差不多,三十六計都用得上。

“我們請示了市局,然後在村裏張榜公布。因為這起原本大家都認為是意外事故的案件,涉嫌槍殺案,所以我們對所有的槍支都進行了摸排。”楊大隊說,“現在公安局完全掌握了槍支的動態,並要進行搜查。今天晚上為最後期限,如果在這之前上交槍支,一律不拘留,隻罰款。如果不交,就會按照涉嫌殺人進行處理。”

“結果,所有人都交了槍?”我說。

“是的,除了村主任家。”楊大隊說。

“村主任家有槍?”我問。

“有的。”楊大隊說,“而且村主任的兒子房鐵門,是房塔先的好友,經常相約打獵。”

“那就很可疑了。”我說。

“不僅如此,我還聯想到,村主任一直在妨礙我們解剖屍體。”楊大隊說,“當時我就覺得他很可疑。”

“那現在咋辦?”大寶問。

“我們已經在部署對他家進行強行搜查了。”楊大隊說,“村子裏一直有我們的人,所以這段時間,他想出去丟棄槍支都不可能。”

“那我們就回去睡覺,等好消息嘍?”我笑著問。

“你們可以,林科長不行。”楊大隊拍了拍林濤的肩膀,對我說,“等我們找到槍,還需要林科長立即進行槍支檢驗呢。”

第二天早晨,見林濤在我隔壁床上呼呼大睡,我就知道,案件已經順利偵破了。

在強行對村主任家進行搜查的時候,民警還遭到了村民的抵抗。好在楊大隊也是山裏人出身,對他們還是很有辦法的。很快,楊大隊就做通了村民們的思想工作,組織民警對村主任家強行搜查。

當楊大隊在村主任家的鍋灶裏發現一把短槍的時候,就確定了房鐵門是犯罪分子。槍在鍋灶裏燃燒,周圍的木質部分大部分都被燒毀了。

當時楊大隊還緊張了一下,好在林濤確定地說,進行痕跡檢驗認定,是根據鐵質槍管內的膛線進行檢驗,楊大隊才放下心來。

在林濤進行比對的同時,審訊工作也在進行。

房鐵門實在找不到自己燒槍的理由,又擔心公安機關以包庇罪處理他的父親,所以他很快就低頭認罪了。

房塔先比房鐵門大十幾歲,但是因為他們的共同愛好是打獵,所以自十年前就有很深的交情。本來這一份忘年交是值得珍惜的,但是上了年紀依舊色心不改的房塔先不斷地挑戰房鐵門的心理底線。

房鐵門在結婚的時候,就看出了異樣。房塔先總是握著房鐵門漂亮媳婦兒的手不放。再往後,每次聚會喝酒,房塔先總是要求房鐵門帶上媳婦兒,然後借酒裝瘋地揩油。這一點讓房鐵門很不痛快,畢竟這是個叔叔輩的人,怎麼總惦記著自己侄子的媳婦兒呢?

事情還在不斷發展。房塔先每次醉酒後,都會在深更半夜給房鐵門的媳婦兒打電話,還不準掛。這些齷齪事情,讓房鐵門天天都憋著一口氣沒地兒出,又不能張揚出去,怕有損自己和媳婦兒的聲譽。而且這種事情說出去,實在是很難堪。在這個還受著男尊女卑封建思想影響的山區,一旦張揚出去,大多數人會說是房鐵門的媳婦兒勾引長輩。這樣的惡名,房鐵門絕對不能讓媳婦兒背。

考慮再三之後,房鐵門準備利用房塔先對他毫無防備這一弱點,在他出門打獵的時候幹掉他。

事發當天,房塔先是準備獨自出門打獵的,經過房鐵門家的時候,被房鐵門看見了。於是房鐵門帶了槍,悄悄地跟在他的後麵,準備實施突然襲擊。沒想到房塔先居然發現了跟在身後的房鐵門。

這個時候,房塔先還是沒有對房鐵門產生戒備,以為是在打獵途中邂逅了知己,很是高興,就主動邀房鐵門同行。

房鐵門將計就計,把他引到了一個從來沒有人去過的山頭上,然後在他蹲下身去係鞋帶的時候,開槍打死了他。

事發三天,房鐵門天天被自己的良心譴責。他完全沒有想到自己的這一行為,害死了其他四個無辜的村民。他想過自首,但因殺人要償命,作為村主任的父親一直在製止他。村主任不能讓自己的獨子赴死。

“我已經全部交代了。”房鐵門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說,“可不可以放過我的父親?”

全部交代,對房鐵門來說,可能是一種解脫。

“我們很同情你。”楊大隊說,“但是法律是無情的。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