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案 食人山穀(2 / 3)

“可是……可是,”林濤努力地組織語言,“我們就是憋氣不呼吸,也能支撐兩分鍾吧!為什麼人一進入那個什麼二氧化碳湖,就會立即失去意識?”

我說:“你說的那隻是暫時缺氧,而體內二氧化碳濃度並不會增高。二氧化碳不能算有毒氣體,但是確實可以致命,也有二氧化碳中毒的說法。在正常情況下,人體呼出的氣體中二氧化碳含量隻有4.2%,血液二氧化碳的分壓高於肺泡中二氧化碳的分壓,因此,血液中的二氧化碳能彌散於肺泡。但是,如果環境中的二氧化碳濃度增加,則肺泡內的二氧化碳濃度也增加,pH值發生變化,由此刺激呼吸中樞,最終導致呼吸中樞麻痹,使機體發生缺氧窒息。低濃度二氧化碳對呼吸中樞有興奮作用,高濃度二氧化碳對中樞神經係統有麻醉作用,常伴有空氣中氧含量降低所致缺氧血症,同時還能抑製呼吸,導致一係列中樞神經症狀。”

“二氧化碳也會這麼危險?”林濤仍是懷疑。

“危險的,是高濃度的二氧化碳。”我說,“突然進入高濃度二氧化碳環境中,大多數人可在幾秒鍾內,因呼吸中樞麻痹,突然倒地死亡。部分人可先感到頭暈、心悸,迅速出現譫妄6、驚厥、昏迷。如不及時脫離現場、搶救,容易發生危險;如迅速脫離險境,病人可立刻清醒。若拖延一段時間,病情繼續加重,會出現昏迷、發紺、嘔吐、咳白色或血性泡沫痰、大小便失禁、抽搐、四肢強直。查體可發現角膜反射和壓眶反射消失、雙側病理征陽性等。教科書上是這樣寫的。”

“也就是說,我和那個民警沒在幾秒鍾之內死亡,全靠運氣?”大寶自嘲地笑笑。

“也不是這樣,你們一失重,我們就立即讓你們脫離了高濃度二氧化碳的環境了,這一般是不會有事的。”我說,“不過你剛才確實身處險境,這全怪我。我完全沒有想到二氧化碳湖這一情況,以為你帶了能夠防毒的麵具,就沒關係了。其實這種防毒的麵具是不可能吸附二氧化碳並產生氧氣的。”

“這個不怪你,若不是大寶身處險境,若不是你之前懷疑是有害氣體作祟,我也想不到二氧化碳湖這回事。”韓亮安慰我道,“二氧化碳湖本來就是一種極其罕見的情況,是在特殊的環境下形成的。要在空氣流通不暢、山窪封閉、無風陰雨等條件同時具備的情況下,才有可能形成這種‘吃人’的二氧化碳湖。”

“我明白了。”我說,“這裏光照不足,植物消耗氧氣,產生二氧化碳,四周又都是陡坡,空氣無法流通,慢慢地就會在山坡下部聚積高濃度的二氧化碳了。其實二氧化碳中毒的事件,在現場勘查的時候曾經遇到過。我實習的時候,遇見過最險的兩次事故。第一次,是我的帶教老師在勘查現場的時候,發現現場洗衣機上有個假發,以為凶手是光頭,把假發丟在了現場,就準備去提取。沒想到走到旁邊才發現,那根本不是假發,而是躲在洗衣機和牆壁夾縫中的凶手。凶手拿著刀站了起來,看我們都穿著警服,他說‘我投降,我投降’。我現在想來還心有餘悸,如果凶手已成亡命之徒,手無寸鐵的現場勘查人員都有可能遭殃。第二次,就是二氧化碳中毒事件。我的帶教老師在勘查一個位於下水道的現場時,在沿著下水道下去的過程中,突然失去意識,好在周圍有很多人,大家憋著氣把他拉了上來,搶救一番才緩過神來。”

“你以前也遇到過二氧化碳中毒的事件?”韓亮問。

我點點頭,說:“那次令我印象深刻。但我一直以為,能夠積聚高濃度的二氧化碳的,肯定是像下水道這種密不透風的地方,完全沒有想到這種開闊的曠野,也會出現二氧化碳湖。”

“那現在怎麼辦?”大寶問。

我說:“唯一的辦法就是等消防隊把氧氣麵罩帶來。”

“那下麵的五個人,是不是已經沒救了?”一個村民哭喪著臉問道。

我歎了口氣,說:“節哀吧。他們在那種高濃度二氧化碳環境裏,是熬不過一分鍾的。”

說話間,三四名消防隊員馱著幾副沉重的帶氧氣罐的防毒麵具爬到了山頂。

領頭的一個中尉說:“消防車開不上來,隻能靠人工,所以慢了點兒。”

楊大隊點點頭,說:“辛苦你們了,現在我們派幾個人下去吧。”

“我去。”大寶說。

“別!”我立即製止了他,說,“你還虛弱,還是我下吧。”

“都別拉了。”中尉指了指身後的幾名消防戰士,說,“這種事情,我們比你們有經驗,我們幾個下去就可以了。”

說完,他們就開始往身上掛氧氣瓶。

我感激地點點頭。消防部隊,這是一支偉大的部隊,火災、爆炸、地震、泥石流……不管多麼危險,他們都要逆向前進。作為和平年代犧牲最多的隊伍,他們用自己的鮮血在保護著人民。

消防戰士們穿戴完畢後,我要求他們務必反複檢查密封裝置和氧氣供輸裝置。在確定沒有問題後,四名消防隊員腰拴保險繩、身背氧氣瓶開始朝這個“吃人”的山穀進發。

我們其他人更是加大力度為他們照明。

懷著忐忑的心情,終於看到幾名消防戰士平安下到了大寶失足的位置,仍然沒有什麼問題。

“看來韓亮的推斷是完全正確的。”我高興地說道,心裏琢磨著怎麼取證並保存證據。

“下麵的同誌,你們可以找到二氧化碳湖的湖麵位置嗎?”我一邊扯著嗓子喊,一邊讓林濤舉起攝像機準備拍攝。

中尉很聰明,簡單思考以後,重重地點了幾下頭,然後向上攀登。

攀登到大寶失足的位置附近後,中尉一手抓住繩子,一手從口袋裏掏出一個打火機,點著了。

中尉舉著打火機往下爬行,不一會兒,打火機熄滅了。中尉重新往上爬了一截,再次點燃打火機,然後俯身把打火機往下放,很快打火機又熄滅了。

中尉在打火機熄滅的地方插了一塊反光板,反光板在山頂諸多勘查燈的照射下,閃閃發亮。中尉指了指反光板,做了個手勢。

我知道中尉找到了二氧化碳湖的湖麵位置,林濤也完成了攝像。證據確鑿!

找到湖麵後,中尉繼續下行,很快就到達幾具屍體所在的位置。說起膽子大,消防隊員也算得上。在亡人災害現場,消防隊員經常會發現屍體並需要抬出屍體。所以在法醫和刑警之後,消防員也是一個不怕屍體的警種。

幾名消防隊員身上已經掛著沉重的氧氣瓶,此時,還要在這種陡坡上運送更加沉重的屍體,實在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

中尉知會隊員們在屍體上先捆上繩索,然後用簡易擔架襯墊,與山頂上的人們合力把屍體一點兒一點兒往上運。

在屍體高過了反光板之後,山頂上的幾名消防隊員又往山下運動,在二氧化碳湖麵以上進行接應。我們見狀,也不閑著,戴上手套,幫助消防隊員一起把屍體一具一具拉上了山頂。

五具屍體的運送工作,整整進行了三個多小時,直到天邊泛起了魚肚白,才全部完成。

在中尉和幾名消防隊員摘下麵罩以後,我們發現他們早已被汗水浸透。

“那這裏就交給你們了,五名受害人已經全都死亡了。”中尉遺憾地說道。

我點了點頭。

在運送屍體的時候,我就感覺到了五名死者的屍僵已經全部產生了,由此判斷,他們已經死亡十二小時左右了。

殯儀館的工作人員此時已經等候在山頂,並開始著手把屍體抬到山腳下的停車場。

“你們還要驗屍嗎?”一名村民怯怯地問。他是村主任,代表村民來和我們談話。

“所有非正常死亡,都是要經過屍表檢驗的。”我說。

“可是,他們幾個人,都是我們眼睜睜看著掉下去的。”村主任說,“還是不要驗屍了吧,我怕他們家人受不了。”

山裏人還是比較保守的,屍體解剖這種事情,想都不敢想。

“那可不行。”我堅決地說,“我們必須要按照程序來辦事。這樣吧,既然案情比較明朗,我們隻做屍表檢驗,看一看屍體是不是存在窒息征象。最多,哦,我是說最多就抽一管心血。”

村主任低頭思考了一會兒,說:“那好吧,麻煩你們了。”

3_

重新回到停車場,我對韓亮說:“把輪胎檢查好,這山路,最怕爆胎。”

韓亮撲哧一笑,顯然他知道我這樣說的用意,也想起了一些往事。

那是在一年前,我們一起去綿山市7出勘一起命案現場,走的也是山路。在勘查完現場返回縣城的時候,車胎突然爆了,若不是當時的駕駛員技術超群,怕是我們都要葬身山崖。現在想起來,依然心有餘悸。

不僅如此,因為爆胎,他們都嘲笑我的體重。在換上備胎以後,為了表示抗議,我第一個跳上了車,結果備胎又爆了。駕駛員駕駛著備胎沒完全爆裂的車,提心吊膽、慢慢地開回到縣城不說,這件事情更是讓他們嘲笑了我一年。

我從回憶中回到現實,拍了一下韓亮的腦袋,說:“笑什麼笑,正經點兒,檢查車胎。”

這一夜,不僅僅是徹夜未眠,更是體能透支。任憑車輛有多顛簸、道路有多曲折,我們上車之後立即沉沉睡去,蒙矓中聽見韓亮在叫:“喂,別睡啊,你們睡了我怎麼辦?喂,陪我說說話啊,我也困!”

好在韓亮並沒有被困神擊倒,他安全地把我們帶離了群山的懷抱。

“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楊大隊停下車,敲了敲我們的車窗玻璃,說,“既然你們都來了,雖然死因都已經很明確了,但還是幫我們一起把案件辦妥當吧。”

我知道楊大隊“把案件辦妥當”的意思,就是幫助他們完成五具屍體的屍表檢驗。我知道不是楊大隊對自己人的技術能力沒信心,而是他們太累了。這時候多出我和大寶這兩個“壯勞力”,那可要輕鬆不少。

“哦。”剛剛醒來,嗓子有些沙啞,我直了直身子,看了看手表,說,“那是必須的。一來,在村主任麵前是我堅持要按程序檢驗的屍表。我不在屍檢現場如何向老百姓解釋?二來,我們算是睡了三個小時,韓亮則是一直在和自己做鬥爭,他太困了,不能再繼續往省城開了。他休息的時間,正好就是我們屍檢的時間。”

韓亮使勁點了點頭,說:“給我的眼皮支上牙簽,都能把牙簽給夾斷了。”

“那我們找個房間給韓亮休息,你們坐我的車去殯儀館。”楊大隊說,“屍檢完事兒,再回去。”

殯儀館的運屍車行駛比較緩慢,我們又在楊大隊的車上沉沉地睡了一覺。上午10點,五具屍體全部拉到了。

按照群體性死亡事件的屍檢要求,我們花了十分鍾的時間做好了識別標尺。所謂識別標尺,就是在拍照用的比例尺上貼上一張紙條,紙條上分別寫上死者的姓名以及案發的時間。

刑事攝影中,不僅要對屍體的全貌照相,也要對各個部位進行細目拍照。拍細目的時候,就是人體的某個部位、某個細節。單單是一個死者的時候,隨便怎麼拍都沒有關係。但如果是多個死者,通過一張簡單的部位或細節照片,就不可能辨認出它屬於哪個死者的。一旦照片混淆,證據體係也就完全混淆了。所以在群體性死亡事件中,必須明確每一張細目照片是屬於哪名死者的。在照片必須的比例尺上粘貼死者姓名,則是最好的辦法。

“按照跌落山崖的反序,我們屍檢的順序以及屍體編號分別是:一號屍體房玄門,二號屍體房塔北,三號屍體房塔南,四號屍體房三門,五號屍體——一切因之而起的房塔先。”我依次說道。

林濤按照我說的,在五本屍體檢驗記錄本上進行編號和書寫,而大寶則根據屍檢見證人村主任的辨認,把五個貼有姓名的比例尺放到相應的屍體上。

“我們分組進行,我和大寶一組,林海法醫帶一組。”我一邊穿解剖服一邊說,“屍表檢驗比較簡單,關鍵是對每名死者的衣著進行拍照、檢查,然後檢查屍體關鍵部位有沒有損傷,最後觀察窒息征象。”

“二氧化碳中毒的根源,還是呼吸中樞麻痹,導致窒息死亡。”大寶說,“所以屍體應該有心血不凝、口唇青紫、指甲發紺、屍斑濃重的征象。”

“心血是用注射器抽取嗎?”林海問道。

我點點頭,說:“和常規毒物檢驗攝取心血的辦法一樣,第四、五肋骨間隙入針,如果能順利抽出,則是心血不凝的表現。如果有凝血塊,針頭很快就會被堵住。”

“還要脫衣服?還要紮針?”村主任有些不滿。

“為了逝者的尊嚴,為了萬無一失。”我盯著村主任說。

村主任點頭認可。

屍表檢驗按部就班。因為隻是簡單的屍表檢驗,工作進行得很快。大約中午11點半的時候,我們兩組分別檢驗了兩具屍體。

這四具屍體,除了麵部和手部有一些細小的擦傷,沒有其他任何損傷。而這些細小的擦傷,很容易理解,就是在滾落山坡的時候,被灌木劃傷的。因為此時已經入冬,天氣漸冷,加之山裏氣溫更低,所以村民們都已經穿上了小棉襖,有了較厚的衣服保護,擦傷也就僅限於手部、麵部等暴露部位。四名死者的屍僵都已經形成並到了最硬的程度,死亡時間和村民們反映的時間也是吻合的。另外,四名死者的窒息征象都非常明顯。從這四具屍體的表象來看,完全符合村民敘述的死亡過程,沒有任何疑點。

這也是我們之前就預料到的,隻是按照程序把必要的工作完成罷了。

此時,楊大隊已經看出了我和大寶的疲憊,讓我們脫去解剖服,到一旁的更衣室休息。最後一具屍體——房塔先的屍體,交給林海一組繼續進行。

我們還沒有在更衣室裏坐下,就聽見解剖間裏一陣驚呼。我和大寶慌忙跑過去看。

“怎麼了?”我問。

“奇怪了!死者的內衣上有血!”林海說。

我抬眼望去,果然看到死者白色的襯衫上有殷紅的血跡。

我和大寶趕緊重新穿上解剖服,幫忙收拾死者的衣服。

“死者的右側季肋部8下方有個圓形的小孔!”林海說。

“啊!死者的左側肩膀後方有一個圓形的小孔!”林海的助手也有了發現。

“槍彈傷!”大寶驚叫道,“難道這裏還隱藏著一個案件?”

村主任在一旁插話:“怎麼可能!打獵,也有可能誤傷自己啊!”

我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說:“我真是笨,這麼重要的問題都忽略了!”

“什麼問題?”林濤問。

我說:“可能是太困的原因吧。你記得嗎,我們到現場的時候,楊大隊就介紹了案情。村民是怎麼知道房塔先掉落在現場那個山坡下的?”

“先在山頂看到了他的槍,然後看到了山坡下有他的腿。”大寶說。

“就是啊。”我說,“一個獵人,怎麼可能讓槍離開自己?然後自己不帶槍,貿然下山坡?不可能啊。”

“是啊,你說得有道理。”林濤說,“在看屍體之前,我們就該想到,房塔先為什麼會跌落山崖,還沒有帶槍。他跌落的理由自然和其他四個人不一樣。”

“是啊,我們忽視了這一點。”大寶說,“房塔先是在中槍後,跌落山崖的。”

“可是,為什麼現場沒有血啊?”林濤說。

“因為冬天穿的衣服太多了,加上槍的威力又不大,口徑也不大。”我說,“在衣服上和皮膚上鑽出來的小孔,很快被外層衣服和皮下組織堵上了,所以血液流不出來。”

“可是,屍體的窒息征象很明顯啊。”大寶拿起死者的十指,說,“按理說,內髒被擊穿破裂、失血死亡,都不該有這麼明顯的屍斑和這麼明顯的窒息征象。”

“那是因為他被擊傷後,滾落山崖,在失血死亡之前,就已經窒息死亡了。”我微微一笑,說。

“分析得有道理。”村主任捋了捋長胡子,說,“那就這樣吧,麻煩政府了。”

“這樣可不行。”我說,“我們要解剖屍體。”

“我說了這不可能是命案!”村主任跳了起來,“他打獵誤傷了自己,跌落山崖,還連累這麼多青壯年的村民跟著死!這事兒已經夠大了!你們不能再解剖屍體!誰敢解剖我就去上訪!”

“上訪也要有理由,老同誌。”楊大隊前來調停,“《中華人民共和國刑事訴訟法》規定了,在死因不明的情況下,公安機關有權決定解剖。”

村主任仍在解剖室外跳腳,堅決反對解剖。楊大隊皺了皺眉頭,朝身邊的刑警使了使眼色。兩名刑警把村主任拉進了警車。

“先辦手續吧。”我說,“通知死者家屬到場,如果死者家屬拒絕到場,在筆錄中注明,然後我們照常解剖。”

“可是,村主任說得不錯,看起來這個案子並沒有什麼疑點。”林濤說。

我說:“不管有沒有疑點,出現了可以致命的損傷,我們就必須要搞清楚原因。死者身上的損傷是不是槍彈創,兩個洞眼哪個是入口哪個是出口,死者處於什麼姿勢,子彈如何打入,這些問題都是需要解決的。”

“又是獵戶,又是圓孔損傷,肯定是槍彈創啊。”大寶說。

“可不要先入為主。”我說,“記得我們之前的一個案子嗎?若是簡單地相信調查情況,認定是槍傷,那可就誤導了偵查了。”

“不過說來也奇怪,一般槍彈創的出入口都是有區別的。這具屍體上看到的就是完全相同的兩個圓洞,說不定還真是無刃刺器損傷。”大寶說。

“這我也不認可。”我說,“無刃刺器一般是很難貫穿整個人體的。我奇怪的是,獵戶用的,不都是霰彈槍嗎?”

槍支分為霰彈槍和膛線槍,霰彈槍發射區域大,但射程近,一般被用於狩獵。膛線槍則是我們平時知道的製式槍支,射程遠、精度高。

“我們這‘湖東造’,還真就不僅限於霰彈槍。”楊大隊說,“在我們收繳的槍支中,很多都是膛線槍。因為是手工製作,所以沒有軍工廠生產的膛線槍精致。‘湖東造’的膛線槍,威力不太大,但好歹是膛線槍。”

“死者帶著的?”我問。

楊大隊說:“他帶的就是一把四十厘米長的膛線槍。”

“哦,那一切就好解釋了。”我說。

說話間,一名民警駕駛著警車風馳電掣般地開到了解剖室門口,如果不是及時刹住,我還以為他要開上解剖台呢。

“手續辦好了。”民警說,“家屬杜鵑,同意解剖。”

這個結果倒是出乎意料,我們暗暗地稱讚杜鵑的大義。

屍體解剖立即進行。因為已經完成了屍表檢驗工作,我們就直奔主題了。

打開死者的胸腹腔後,我們沿著兩個圓孔之間的創道進行了細目解剖。看起來,子彈是從肩膀後側進入,打碎了肩胛骨的上端,然後擊破心包,掠過心髒,穿過膈肌,打碎了肝髒,在右側季肋部出了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