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恭又問山海關之戰事若何?先生曰:欲知榆關之戰,當明國奉兩軍之能力。奉軍敗後,受創已甚,士氣頹靡,整理休息,自顧未遑,焉能再逞?敢來侵犯者,以魏部(魏益三所部)單薄,國軍未注重榆關也。故欲據險自固,待機入寇耳!前車之覆,後車之鑒。雨亭若能為善,孰不欽服?若仍恃武力,擾亂關內,更據關外,為己有造成其萬世一統之小朝廷,吾思第二第三之郭茂辰(郭鬆齡,字茂辰)必繼起,東三省父老昆季亦未必甘為張氏父子奴隸也。現國軍推鹿鍾麟為總指揮,率五師六旅禦戰,足以逐之雲雲。
據上海《民國日報》(一九二六年二月六日);廣州《民國日報》(一九二六年二月十八日)
在張家口與雷嘯岑的談話
(一九二六年六月二十六日)
仆不聞國人之教久矣,塞漠閑遊,看羊海上,非忘情於國事也,徒以念年奔走,圖治未能,故避地養晦耳。乃者聞北京政府,媚外借款,猖言討赤,略有感言,敬以奉告,亦藉以告國人焉。夫賄選竊權,偽製憲典,舉國既討之矣,乃複以討赤為詞,力謀借款,度吳(吳佩孚)之意或慮勞農主義,傳播遠東,故為防之。夫蘇俄政治之良否,觀潮流所趨,及聯軍攻俄之失敗,不逾十稔,應可知之。雖以其版輿廣袤,苟能數罟不入,斧斤以時,利用而厚生之,即有求全民幸福之可能,原無製裁經濟自由之必要。然散財與聚斂,利民利己,究有自別,仍當以善政觀之。至其國際策略,扶助弱小民族,此仁人所為,當無能非之者。即其打倒帝國主義之倡道,亦能裨益於帝國主義國家之全民。昔法國革命,嚐倡人權天賦之說矣,威爾遜民族至(自)決之論,亦曾高唱入雲,濟世之言,孰不讚美?今蘇俄之政治主張,固與法、美各別,然其對外策略,實由法、美而蟬脫之。第法、美托諸空談,蘇俄則見之於行事,乃獨異之。道不同不期為謀,有若斯之甚者。前誦太炎先生電,惑蘇俄與國軍間締密契,留心考察,未之前聞。蘇俄之於國軍及外蒙,固不無往還,究其用心,與日本之援奉以圖侵略者殊大有別。而俄人軍事顧問,秉心忠誠,亦非日本之陸大及士官每以機密為辭者也。近宜次第撤回在蒙經商者,冀免經濟侵略之誚。是蘇俄之行為,蓋亦有可取者矣。今日之為世界進化障礙者惟英、日,若以二十世紀之國家,其組織猶屬中世封建製,誠屬憾事。而其帝國主義之凶肆,
尤為者所疾首。然人群進步,亦莫能遏。彼英、日當局,欲肆虛榮以市其權,容或有之,英、日人民苦政治不良,則頗知奮鬥。諳其國情者,必了然於其改革之期近矣。尊君愚民,製不適存,質諸英、日主義者,恐亦無以自解焉。乃欲藉鷹鸇之援,顛覆共和,陰謀霸業,甚所惑也。雖曰吐珠於澤,誰能不含,然發政施仁,詎無軌道?是在舍己從眾,有以求之。夙聞子玉好學,應明於此恃德恃力之戒,國雖大,好戰必亡。倔強如德國,英邁如威廉,數載之間,身敗國危,恃力好戰之過也。鬩牆固是禦侮之心,佳兵究有不祥之懼,治軍者可弗慎諸!昔年道更長嶽,曾承辱電垂存,備感高誼,未及報者,以未知其能尊重民意否耳。甲子北來,晤張雨亭於津門,快聆讜論,深盼其殫精於關外,堅固疆圉,惜宣言未踐。戰爭繼起,生靈塗炭,城郭丘墟,援外人以侵略之機,予安福黨之征利之隙。而以維護賣國政府,故與國民軍亦啟釁端,治絲益棼,良用慨然。顧吾國軍閥以人民為芻狗,攻城略地,互相雄長,固有難以理喻者。然民智啟發,民權伸張,惡惡尊賢,群同觀感,惟能尊崇民意者能附民,正無俟黷武為也。改革十五稔矣,國事沸羹,未能建設,財政破產,餓莩載道,而私人儲藏,逾於梁藪,亡兆斯征,應知戒懼。乃彼梟雄,罔知悛悔,猶複擁兵禍民,媚外自殘,陰謀竊國,傾覆邦基,籲可痛矣!然扶危定亂,夫豈無人,為國鋤奸,何地不勉,是在邦人君子速起圖之。
據上海《民國日報》(一九二六年七月十七日)
在上海與公平社記者的談話
(一九二六年十月十六日)
現在我國之局勢,以握有軍權分據而論,要分作三個時期研究,證諸史藉,更為殷鑒,非短時間所能暢談。至此次贛省戰爭之地位言,北伐興師,是為主義而奮鬥,其工作目的皆與民眾利益相合,戰略上亦得有相當之訓練。新武漢三鎮,不勞而獲。最近孫氏(孫傳芳)應付之戰線,地勢上不能謂之完善。長江下遊之武穴方麵,武昌問題既解決,北伐軍可注全力進展,此一也。江南方麵之鄱陽湖、揚子江為全贛命脈,現北伐軍已能相繼截斷其總立腳點,應付困難,此二也。福建區域地臨海麵,聞閩西已入北伐軍之手,雖出兵抵禦,蓋在海岸之旁,形勢頗為不優,此三也。當孫氏態度明了,尚可轉圜。餘與孫氏係同學,前自西比利亞致孫電,謂其駐軍金陵,四麵皆勢均力敵,應付稍一錯誤,即為遺憾。諒此電已達。渠亦甚望餘來此。餘現因旅次勞頓,異常疲倦,暫事休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