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浩然幹脆直接叫了聲“暈”,仰麵癱道在張群野的床上。
“死起來,兩隻手上全是西瓜水,全都擦到我床上去了!”張群野叫囂著。
“哪有?哪有?我怎麼沒看見?”周浩然伸出自己的雙手在張群野麵前擺動著。
“沒有是吧?這是怎麼回事?這粘乎乎的東西是什麼,看你還說沒有不。”張群野終於在周浩然手上找到了西瓜水留下的粘乎的糖分,雙手一用力,掐著周浩然的手指。
“啊,疼啊,有人謀殺親夫了!”周浩然狂叫不止。
沒辦法,張群野平時斯斯文文的,加之有著天然的白嫩的皮膚,308寢室的人都親切的把他稱為野妹。於是,周浩然與張群野這對“情侶”就抱打在了一起。
“現在幾點了?到八點半了不?”一旁的蘇瑞哲猛地出了聲。
“啊?”周浩然扭過頭不解的看了看蘇瑞哲,仔細地看了又看,一臉怪笑湧上了他的臉。
“哦,去找班主任咯,不對,是去找曉晚咯!”周浩然怪聲怪氣的說著,還故意壓低了曉晚兩字的發音,真是,誰不知道他是大嗓門啊。
周浩然接著轉過頭,對著張群野:“死開,大爺今天不跟你玩了!”一把推開張群野,正襟危坐著,像是正人君子要辦國家大事般鄭重。孰不知,人家張群野也不是吃素的,一腳就把周浩然踢到一旁去了。
三個人在寢室嘻嘻哈哈又打鬧了一陣。
“老師,我們是最先到的嗎?”到了辦公室之後,蘇瑞哲環顧著辦公室的四周,沒找到那抹熟悉的身影。有點失望又帶點希望的問道。
“嗯,哪有這麼早來的,你們是第一批!”班主任笑了笑。
聽完班主任的話,蘇瑞哲感覺自己的嗓子似乎透氣了些,說話也不像有棉花堵著那般,那顆懸著的心稍稍放回了肚子裏。
“怎麼樣?考得還好吧?”班主任滿含期望的看向蘇瑞哲。
“啊?哦,還不知道,要對了答案才知道。”沉思中的蘇瑞哲被一旁的周浩然撞了一下肩膀,這才回過神來。
過了一會兒。
“老師好。”一批女生走進了辦公室,是唐曉晚她們寢室的。
蘇瑞哲條件反射般的站了起來,額頭冒出了些許汗水,雙手在褲子外側的縫線處死死的抓著。雙眼直直的盯在了門口,一個又一個的女生在蘇瑞哲的眼睛裏形成了影像,但是隨著這些影像的逐一消失,直到最後徹底消失。蘇瑞哲的心也在這一次又一次的消失中逐漸淡涼,絕望。沒有了?曉晚呢?蘇瑞哲再次仔細地看了看這些走進辦公室的女生,沒有唐曉晚。他不甘心的把視線轉移到了辦公室門口,希望曉晚是最後進來的那個,可是,也沒有。
蘇瑞哲隻覺得瞬間天旋地轉,一隻手扶在牆上,這才沒讓搖搖欲墜的身體癱軟在地上。
是啊,忍了這些年,讓自己從一個書呆子變成了今天這個抽煙,喝酒,逃課,打架的行屍走肉,這是為了什麼?不就是為了能夠讓曉晚對自己失望死心,從而能夠靜下心來好好讀書嗎?這次回來,不正是因為高考結束了,大家的壓力沒那麼大了,兩人可以報考同一所大學,以後可以天天在一起嗎?雖然不排除有盡孝的成分在其中,即使和父母心中期待的大學會有一點差距,但是自己盡力去考了。或許這樣說有些牽強,還有那麼一點自欺欺人吧。可是在高考過後的今天,蘇瑞哲分秒煎熬的等了兩年,終於盼來了可以與唐曉晚談笑風聲的時刻,唐曉晚卻沒有出現。而且是在一旦錯過便永遠無法再擁有的最後一次把握住機會的時刻,蘇瑞哲心裏似百抓撓心,無法承受對他來說無疑於毀滅性的打擊。
“哥。”宋涓走到蘇瑞哲身邊,輕輕的叫了他一聲,然後轉身獨自走出了辦公室,蘇瑞哲晃了晃混沌的頭,也跟著出去了。
“哥,曉晚,曉晚剛才被她媽媽接走了。哥,你…”宋涓話還沒說完,隻見蘇瑞哲已經快速的飛奔而去,如離弦的箭。宋涓重重地歎了口氣,趕緊快步跟著跑了上去。
也許是校園裏操場上的草過於茂盛了,眼看蘇瑞哲就要衝出一片草地,接著越過一條水泥路,就能到達校門口。就在他快要接近水泥路的時候,腳下一滑,整個人重重地撲倒在草地上,額頭卻磕在了草地邊緣圍攏的水泥板上,頓時,鮮血直流。蘇瑞哲雙手往身體兩側一撐,一用力,身體的上半身就離開了草地,正當他要起來的時候。“啊”的一聲痛呼,蘇瑞哲一個踉蹌,又撲倒在草地上。原來他的一隻腳扭傷了,剛剛想站起身來時用力太猛,一下沒注意。
“啊。”一聲蒼茫,怨恨,祈求的聲音在寂靜的校園裏回蕩,蘇瑞哲嚐試著再次讓自己起身,雙手努力地向身體兩側分開,想讓自己站自來。
“哥,你別這樣,曉晚已經走了幾十分鍾了!”氣喘籲籲跑來的宋涓淚流滿麵的看著蘇瑞哲受傷的額頭,哽咽的說道。
“什麼?你說什麼?”蘇瑞哲反轉過身坐在草地上,雙手狠狠地抓著宋涓的雙肩咆哮著。
“哥,曉晚已經走了,走了幾十分鍾了,你追不上她了!追不上!”宋涓一邊哭一邊大聲地喊著,希望叫醒蘇瑞哲,讓他能夠接受這個讓他傷心欲絕的現實。
“啊,為什麼?為什麼會是這樣?!”蘇瑞哲的雙手瘋狂地在身邊的草地上抓了起來,草葉紛紛從空氣中掉落。
蘇瑞哲幾欲就此瘋掉!
“哥,求你了,別這樣。哥,哥!”宋涓泣不成聲的跪在了蘇瑞哲麵前,緊緊抓住蘇瑞哲的雙手,用盡自己全身的力氣把蘇瑞哲一把抱在自己懷裏。
宋涓的眼淚似細細的珍珠,落在蘇瑞哲的臉上。想著已經離開的曉晚,他再也忍不住,也低聲抽泣起來。
他的哭聲,那麼絕望,仿佛用盡了他此生所有的力氣。
一雙眼睛,空洞無神的望著天空,極度的冰冷,似乎要把天捅破似的。也許此刻的天空正被這股怨氣恨氣震得瑟瑟發抖吧。這雙眼睛,就是蘇瑞哲那無望的眼睛,而蘇瑞哲的身體卻輕輕地靠在宋涓的懷裏,讓宋涓認為發狂過後的蘇瑞哲已經睡著了。
寢室裏。
“啊。”張群野在床的外側,躬著背,想看看麵向牆壁側躺的蘇瑞哲是否睡著了,卻撞上了蘇瑞哲睜大的雙眼,是那麼的寒冷,讓人無端的害怕。
“哲,哲哥,你,你醒了。那什麼,彭箐箐在樓下,說找你有事。”張群野有些後怕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沒敢碰蘇瑞哲。
“我問了一下,好像是關於唐曉晚的事。”良久,見蘇瑞哲沒反應,張群野又補充了一句。
還是這句話好使,蘇瑞哲騰地一下就從床上爬了起來。
“衣服,衣服!你的上衣還沒穿呢!這小子。”張群野拿著蘇瑞哲的衣服追了出去。
蘇瑞哲一把搶過上衣,往身上一披,邊跑邊扣紐扣的往樓下衝去。
“怎麼?曉晚回來了?她人呢?”還不等彭箐箐說明自己的來意,蘇瑞哲就對著她連珠帶炮的問了起來。
“哥,你別急。曉晚,曉晚沒來,但是她有話讓我轉告你!”彭箐箐剛把話說完,蘇瑞哲隻感覺有一股熱流直衝腦頂。
“哥,我們去涼亭那邊坐坐吧。”彭箐箐扶住差點站立不穩的蘇瑞哲,走向了涼亭。
“哥,你知道的,曉晚與我們這代人中的許多人是一樣的。她父母常年在外打工,一年難得回一次家,即使在電話裏,她父母說得最多的,也是讓她好好讀書。加上她是個女孩,不是男孩,她從小就被放在外婆家撫養。可以說,根本沒有什麼父母的關愛,親人之間的親情可言。作為一個正常人,特別是一個女孩子,內心深處是多麼渴望得到家人的關注和關愛,以及必要的嗬護。所以,你知道的,曉晚初中的時候就談戀愛了,她錯誤的以為談戀愛可以彌補其他愛的缺失,扶平傷口。但是,那隻是玩玩的,並不是真正的愛。同時,你也是知道的,在認識你之前,曉晚很喜歡玩,並不怎麼認真讀書,甚至有人在背後說她是那種女生。可是,自從認識了你,特別是感覺到你喜歡上她時,雖然那時你還沒有寫那封信。那時曉晚就告訴自己,你是個好人,是個優秀的學生,她不能玩弄你的感情。所以她下決心逼著自己認真學習,隻有這樣才能配得上你。可是你的那封信,讓曉晚感覺你好像知道了她也對你有好感,因此尷尬得不知所措。可她還是沒法不理你,又怕傷害到你,隻好在紙條上和你交流。也許你也聽說過許多女生做人流的事情,並且是前腳剛做完人流,後腳就被男朋友拋棄。這也不得不讓曉晚擔心,顧慮。可是你的愛太瘋狂,太公開了,幾乎所有的人都知道了。你讓曉晚怎麼好意思去麵對你,麵對大家?再後來,你一次一次的受傷,一次又一次的拒絕與她交流,你知道這有多傷害她嗎?讓她多麼失望與痛苦你知道嗎?昨天,曉晚本來是想找你好好談談的,可是她的媽媽卻突然來了…臨走前,她讓我告訴你,她會報考A大的二本,即使沒考上,也一定隻報A大的專科,她說,她會在A大等你。哥,曉晚的心,你明白了嗎?”
夏天的時候,喲時候我們會發現大地上會有一片區域沒有陽光,陰陰的,原因就在於這片區域的上空有一片雲遮擋住了陽光的灑落。此時此刻,蘇瑞哲對唐曉晚的感情猶如熾熱的太陽,過去的種種的誤會隨著彭箐箐的話語得到解除,就像是烏雲過後,陽光灑滿各個角落般透徹。
雖然心裏有著些許遺憾,但是心裏還是釋懷了不少。
時光老人在蘇瑞哲的無限期許中,緩慢而又飛快的走過了幾個月,迎來了A大開始軍訓的時刻。
蘇瑞哲收拾好一切,提前三天來到了A大。
大學的生活,讓蘇瑞哲有些失望,室友們大都一覺睡到中午十二點,然後起床吃飯,之後有的人去了網吧,直到深夜才回宿舍,甚至還有不回來的。有的人忙著去結識異性朋友,吃吃喝喝,唱歌跳舞。還有魅力過人者沒幾天就花前月下了,唉,大學的生活不該是這樣的。
蘇瑞哲在失望與空虛中等來了軍訓,軍訓終於到來了。
站在操場上,眼睛在每一個學友身上仔細而又銳利的掃過,怎麼可能?曉晚呢?蘇瑞哲又仔細的掃了一遍,還是沒有。蘇瑞哲走出了隊伍,飛奔去了招生辦。一番懇求之後,蘇瑞哲的雙眼在今年A大新生名單上搜索了起來,前前後後,仔仔細細的看了三遍,沒有出現唐曉晚的名字。…”
哪怕連重名的都沒有。
騙子,都是騙子…蘇瑞哲重重的癱坐在地上,大腦裏一片空白。
夢碎了,破了,連同蘇瑞哲的心一起破碎了,碎得四分五裂,撕心裂肺。
作為一個人,除了物質上的需求外,精神上的需求可能更為重要,因為精神支柱是力量,勇氣的源泉。對於已體無完膚,身心疲憊的蘇瑞哲來說,支持他好好活得像個正常人的夢,即能與唐曉晚在大學裏朝夕相處的夢的破碎,讓蘇瑞哲的天空瞬時天崩地陷。
渾渾噩噩的從A大的招生辦出來之後,蘇瑞哲遊魂一般去了汽車站,搭上了回縣城的車。
“王三哥嗎?你好,我是小蘇,幾個月前的×××酒店,對,對…”蘇瑞哲在通著電話。
難道蘇瑞哲與唐曉晚之間真的就是有緣無分了嗎?
緣起緣滅,但看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