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電話亭,蘇瑞哲又走了幾步,走到一家賣煙酒的店。
“阿姨,買一包十塊錢的煙。”
“小夥子,你要哪種?”
“隻要衝口的就行,您幫我挑吧。”蘇瑞哲遞過去一張十元的紙幣。
“小夥子,換張錢吧。”
蘇瑞哲楞了楞,自己身上怎麼會有假錢呢。雖然疑惑,但他還是從之前電話亭老板那找的錢裏換了一張二十的遞了過去。
“小夥子,你哪來的這些錢啊?”賣煙的老板娘明顯不悅了。
蘇瑞哲把剛才打電話的事情說了一遍,老板娘無奈的把頭搖了:“唉,小夥子,出門在外,當心啊!你就給七塊錢吧。”
蘇瑞哲趕緊推開那包煙,“阿姨,你也不容易,你就給七塊的煙吧!”
離開了賣煙酒的小店,回想起之前在電話亭所發生的假幣事件,蘇瑞哲搖了搖頭,外麵的世界實在是太複雜了。
蘇瑞哲微微的歎了口氣,點燃了一根煙,站在了廣場上。
“哥,是你嗎?”一個穿著校服的女生從蘇瑞哲的後麵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是?忘憂草?”仔細的打量著眼前的這個女孩子,費了挺大的一番勁,蘇瑞哲才試探性的問出這一句。
“嗯,是我。哥,你還沒吃飯吧?走,我們去吃飯。”忘憂草一把接過蘇瑞哲手裏的小包,拉著蘇瑞哲就往前麵走。
一路走著,蘇瑞哲心裏默記著每一條街的街名,每條街道醒目的商場名字。防人之心不可無,畢竟世界虛虛實實,真真假假,誰也不能了解對方太多。一旦發生什麼情況,蘇瑞哲會拔腿就跑回火車站。
走著走著,忘憂草領著蘇瑞哲到了一家飯館,兩個就座後點好菜便閑聊了起來。
“哥,我和視頻裏不一樣吧?這樣是不是更漂亮?”忘憂草調皮的說笑道。
“嗯,沒想到我妹這麼美,我都要流鼻血咯!”蘇瑞著笑著說著。
“嘻嘻嘻。”忘憂草捂著嘴巴吃吃的笑了起來。
“哥,你,你有錢嗎?”忘憂草有點緊張的問蘇瑞哲。
“不多,你要嗎?”蘇瑞哲心裏有點打起了小鼓,暗暗抓緊了口袋裏裝著一千多塊的錢包,那是他全部的積蓄了。
“不是,你肯定誤會我的意思了。我要上課了,我的意思的是,我等下會帶你去我經常去的那個網吧,你自己先在那裏玩著。下課後我再來找你,要是你沒錢,我給你。隻是,我一天的零花錢不多,才二十塊,所以…”忘憂草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低垂著頭。
“小傻瓜。”蘇瑞著聽她這樣一說,心裏頓時鬆了一口氣,對這個認的妹妹多增加了一分好感。
吃完飯,蘇瑞哲和忘憂草走出了飯館,忘憂草把蘇瑞哲帶到了一家網吧。
坐在電腦前,望著忘憂草跑遠的身影,蘇瑞哲感覺自己就是抓著一根小樹枝掛在懸崖上的人。
而忘憂草,就是那顆小樹,而此刻,小樹離開了。
蘇瑞哲心裏徒生了一絲惶恐和不安。
既來之,則安之。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想到這,蘇瑞哲決定去找份工作,暫且讓自己有個安身之處。
“老板你好,我看你店的外麵貼了招聘啟示,我…”蘇瑞哲一臉請求的看著一家飯店的老板。
“你是本地人嗎?”老板不屑的問道。
“我,我…”
“別處去吧,我這隻要本地人。”老板毫不客氣的下了逐客令。
走出飯店,蘇瑞哲看著一個又一個的人從自己的眼前走過,突然感覺有點飄渺。一家一家的商場,飯店的大門敞開著,可卻沒有能接納自己的那一家,蘇瑞哲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
原來,自己是如此的渺小,這個城市是不屬於自己的。可是就算如此又能如何,難道自己要回去嗎?不,不能。
邁著沉重的步伐,蘇瑞哲走向了第十二個招聘啟示。也許,是上天垂憐吧,蘇瑞哲總算找到了工作。
“小蘇,這是過去一位同事留下的被子,你拿去湊合著用吧。”一個看上去比蘇瑞哲大幾歲的人遞過來一床潮濕的被子。
“謝謝,兄弟,如何稱呼?”蘇瑞哲把被子接了過來。
“你就叫我小王吧,喂,小劉,你把被子向外挪!”小王看了看通鋪,隻在靠近牆角的地方發現了一處隻能放下一隻腳的狹小空間,就讓睡在那附近的小劉挪出些地方給蘇瑞哲。
小劉側著腦袋,嘴角一斜,瞪著蘇瑞哲。嘴裏嘟嘟囔囔的,極不情願的把自己的被子稍微往旁邊扯了扯。
蘇瑞哲看著隻能放下兩隻腳的位置,再看了看小劉那邊最少一米多的空間,一股熱血直衝腦門。這個小劉,實在欺人太甚!環顧了一下四周,蘇瑞哲的目光停留在了門口的一張凳子上。
不,不能,不可以。我是來打工,不是來打架的。何況我人生地不熟,絕對不能惹事。這個混蛋,等以後有機會再說。蘇瑞哲的心裏在進行著激烈的思想鬥爭。
想到這,蘇瑞哲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在嘴角,對著那個小劉說了一句:“謝謝。”徑直把被子鋪在了屬於自己的那小小空間。
被子冰冷異常,經久未曬的被子緊緊的貼著蘇瑞哲,讓他感覺很不舒服。從被子裏散發出來的黴味嗆得蘇瑞哲很想嘔吐,可是胃裏什麼都沒有,有的隻是無盡的酸水。眼睛木然的望著上方,燈已經熄了,通鋪裏一片黑暗。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讓蘇瑞哲是那麼的無助,焦慮。
也許,周浩然他們此刻正躺在溫暖的被窩裏說笑著,也許,愛學習的張群野現在還在挑燈看書,也許…想到這,蘇瑞哲趕緊閉上眼,雙手緊緊的捂住頭,希望大腦能立刻停止運作。他不該想念唐曉晚,他不能。他是那麼的害怕,唐曉晚離他已是那麼遙遠,無論是距離還是他們之間的差距,都那麼的遙不可及。
啪的一聲,一隻腳架到了蘇瑞哲身上,打斷了蘇瑞哲的思緒,幫了他一個忙。
蘇瑞哲側身一看,媽的,又是那個小劉。
看著睡得像頭豬似的小劉,蘇瑞哲恨不得暴打他一頓。什麼東西,自己一米多寬的床鋪,還把腳架到別人身上,太沒有素質了。
但是,想歸想,蘇瑞哲卻紋絲未動。架就架吧,以後…
“小蘇,我們去把樓道拖一下吧。”小王遞給了蘇瑞哲一把拖把。
“小蘇,你要記得。上班後,要沒事找事做,知道嗎?”小王看著不遠處的老板娘,小聲的囑咐道。
“謝了,王哥。”蘇瑞哲挽起袖子拖起地來。
“王哥,我來吧。”地板快拖完了,蘇瑞哲見小王的目光移動到了水桶上,就趕緊說著跑去樓下的廚房裝水去了。
蘇瑞哲往水桶裏撒了些洗衣粉,提著水桶從樓下上了樓,把水桶輕輕的放在小王的麵前。小王對著蘇瑞哲笑了笑,把拖把放進了水桶,蘇瑞哲這才把自己的拖把放了進去。
地板拖幹淨了,拖把也洗好了。蘇瑞哲沒有讓小王順帶著把自己的拖把晾曬,而是和小王一起把各自的拖把晾在了樓頂。
“小蘇。”小王對蘇瑞哲眨了眨眼睛,拍了拍他們身後的護攔。
蘇瑞哲楞了楞,還是把被靠在了護攔上。從口袋裏掏出一包煙,遞了一支給小王。
靠在護攔上,看著眼前一幢幢高聳雲天的大廈,他們兩個人什麼也沒有說,隻是各自沉默著吐著煙圈。
“走吧,快吃飯了。”小王拍了拍蘇瑞哲的肩膀,徑直走了。
“王哥,恭喜呀,撿到了一個跟屁蟲哦。”路上,小劉看著走在小王身後的蘇瑞哲,一臉陰險的說道。
“人家新來的,不熟悉這的環境,當然需要有人帶一下。”小王對小劉扔下這句話,走向了碗櫃。
蘇瑞哲沒有說什麼,好像沒看見眼前的小劉似的,也走向了碗櫃。不過就在這擦肩的瞬間,蘇瑞哲的肩微微加大了力道,把小劉撞得險些摔倒。被撞的小劉恨恨的,咬牙切齒瞪了一眼蘇瑞哲。
“小蘇,你就用這個碗吧。”小王把挑好的碗遞給蘇瑞哲。
“謝了,王哥。”蘇瑞哲接過碗,對小王道謝,王哥兩個字發音很重,是他在感謝小王對他的照顧。
社會是一個色彩斑斕的組織,也是一個錯綜複雜的群體。裏麵的人形形色色,有善有惡,裏麵的事真真假假,有歡有悲。麵對這樣的社會,有的人也許會被巨浪打翻,沉落海底。有的人也許會迎浪而上,衝向彼岸。
難怪有人這樣說過,一個人如果能把社會學這一科學透,即使一無所長,也一定能成為人中龍鳳。
“曉晚,吃點飯吧。你這樣有一頓沒一頓的,怎麼行呢?”彭箐箐一臉擔憂的看著目光呆滯在書本上的唐曉晚,心痛得無以加複。
“學校怎麼沒個措施呢?”唐曉晚木然的側過臉,麵無表情的看著彭箐箐,那樣空洞的眼神,仿佛毫無聚焦,讓彭箐箐不能確定她到底在看著何方。看著眼前的唐曉晚,彭箐箐第一次覺得她是這麼的冷漠,陌生。
“啊,措施?哦,我去打聽了,學校也正在想辦法。可是學校並沒有他父母的聯係方式,怎麼去通知他父母呢?再說我們現在也不知道他在什麼地方啊。”想到這裏,彭箐箐的頭就開始疼,比起做競賽題目都還要傷神。
“那怎麼辦?怎麼辦?!”唐曉晚的雙眼呆滯在眼前的課本上,自言自語似的說道,仿佛在控訴著什麼。
“曉晚,這次月考成績出來了,你下降了好幾十名!你都排到第四十二名了!”宋涓跌跌撞撞的從教室外走進來,麵帶擔心的跌坐在唐曉晚身邊。
這些話仿佛石沉大海,並沒有進入唐曉晚的心。唐曉晚依舊呆呆的,沉浸在她自我的遐想空間裏。
彭箐箐無奈的搖了搖頭,跟宋涓使了個眼色,走開了。除了時不時的看一看唐曉晚,目前她們毫無辦法。
麵對蘇瑞哲的突然離校,唐曉晚措手不及,就算她再怎樣對他不滿,她也不希望他以這種方式離開。在她的內心深處,對蘇瑞哲有著深深的眷戀。如今,蘇瑞哲走了,看不到他,她的心空落落的,像是靈魂被抽離了她的身體,整個人顯得是那麼地蒼白,空洞。
“小蘇,上樓梯的時候,手指可以扣住托盤。可一旦到了大廳門口,記得停下來,換手掌托著托盤,記住了嗎?”小王走在蘇瑞哲前麵輕聲囑咐著他。
雖然腳肚子好像灌了鉛一樣沉重,酸麻,漲痛,似乎快要抬不起來。但是蘇瑞哲還是努力集中精神在腦海中構思著小王剛才說話當中的動作變換。
這時,小劉迎麵走了過來。
“小劉,這好像不是二號雅間的菜吧。”蘇瑞哲無意中的看了他手中的托盤一眼,小聲地說道。
“去去去,你懂什麼!”小劉沒好氣的瞪著蘇瑞哲,繼續在樓梯間運動著他的雙腳,向大廳走去。
“小劉,你等等!”領班氣喘籲籲的跑到樓梯間,叫住了正欲走進大廳雅間的小劉。
“你看看你,都工作了一年多了,連菜都不認識嗎?你不知道對菜單嗎?傳錯了菜可是要扣工資的!”領班失望的搖了搖頭,從小劉的托盤中取出原有的那道菜,把蘇瑞哲要送去大廳的另一盤菜放入了托盤中。
“小蘇,你把這盤菜送去雅間吧。”領班把那道菜放到了蘇瑞哲的托盤裏,微笑著對他說道。
領班說完就轉身走了。這時,看樓梯上沒其他人的小劉恨恨地死瞪著蘇瑞哲,手指惡狠狠地指在蘇瑞哲的鼻前,“你給我小心一點!”
哇噻,真是,世界上居然還有這種人。別人好心善意的提醒,他不領情,反而惡語相向。
蘇瑞哲鬱悶極了,饒過小劉,去雅間傳菜了。就當自己被瘋狗咬了吧,蘇瑞哲寬慰著自己。沒辦法,凡事隻有忍了,才能實現自己的目標,何況,阿Q精神,有時也是一種不錯的心理治療良方啊。
“班班,你是不是在找你那塊金表啊?”小劉看著六神無主,左找右找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似的領班,湊到他旁邊故作關心的說道。
“甭找了,中午你洗手的時候我看見你取下那塊金表放在了水池邊。我以為你會記得帶就沒說什麼,回住處午休了。你去水池那找了不?”小劉假惺惺的說著。
“找了啊,沒有!”領班冷汗直流。
“那會去哪了呢?中午到現在也就兩個小時,那隻有可能是內鬼所為吧。中午值班的也就小蘇,小王還有老板,小王和老板不可能,那是不是隻有新來的…”小劉說著說著,故意瞅向了不遠處正在擦桌子的蘇瑞哲。
人處在有情緒,頭腦失去思考的時候,思維也是混沌的。領班順著小劉的目光,雙眼冒火般的瞪著蘇瑞哲。
“你!過來!”怒氣衝天的聲音仿佛要衝翻屋頂。
蘇瑞哲當然聽到了領班的獅子吼,回過頭不解的看了看領班,隻見領班像要吃人似的正望向自己這邊。
怎麼回事,這些天領班不是一直有誇獎我嗎?還說再過段日子就升我做傳菜生隊長,蘇瑞哲一臉疑惑的左右環顧了一下,沒有其他人啊。
“我說的就是你!”領班的聲音驟然提高了不少,像是對著一個千夫所指的惡人似的。
“說,金表在哪?”領班怒氣衝衝的走到蘇瑞哲麵前,惡狠狠地責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