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秋天,一陣風過去,“香榭麗舍”大道的梧桐樹開始落葉,金黃色,飄飄灑灑,悠然自得,姿態優美,在空中作一個短暫的旅程,回歸大地。
“金井梧桐秋葉黃,珠簾不卷夜來霜。熏籠玉枕無顏色,臥聽南宮清漏長。”
我坐在雪糕屋吧台後椅子上,吧台對牢外麵長街,可以很好欣賞到秋日落葉的美景,賞心悅目。長街兩排一溜兒法國梧桐樹,在秋風裏渡上金紅色,刹是好看,靈感洶湧,搜腸刮肚把腦子裏殘存的古詩詞念叨出來,麵對美景,人總不免不了感懷身受,吟詠一翻,唐詩宋詞就是這麼誕生的,所以我也就不恥笑自己寒酸氣重。
“無言獨上西樓,
月如鉤,
寂寞梧桐深院鎖清秋。
剪不斷,
理還亂,
是離愁,
別是一般滋味在心頭。”
隻不過心裏沒有離別愁,吟出來未免欠缺一詠三歎蕩氣回腸的意味,難以表達李煜去國離鄉的錐心愴痛。雪糕屋輕輕流淌著《秋日私語》鋼琴曲,理查德克萊德曼把秋天裏的童話描述如斯溫馨爛漫,或許是一個下午,或許是一片紅葉,或許是一個醉心眼神,或許是一片雲,在每個音符裏,靜靜品著秋天裏的一杯下午茶。
我亦輕輕品著茶,似乎聽見梧桐樹落葉的沙沙聲。
這時,一個高大英俊的男人推開玻璃門走進來,濃濃的眉毛,多情的眼睛,緊抿嘴角,走到卡座上坐下,鬆開脖子上的領帶,解開白襯衫扣子,很有一翻不羈的灑脫。我咽一口口水,瞪大眼睛色眯眯地看著他,他已發現,誌得意滿,手伸在空中,打了個呼哨,朝我咧嘴一笑,輕佻地道:“妞,來杯咖啡,加一份牛油西多士,一份哈根達斯。”
我本該把手中的茶杯摔過去給他一點顏色瞧瞧,看看秋天的落葉,那麼美麗的季節,聽聽《秋日私語》,那麼美妙動聽的音樂,我胸懷坦蕩,能容小人,笑吟吟從吧台後站起來,端著咖啡、牛油西多士和雪糕,雪糕上插著一朵紅玫瑰,因為他長得帥,免費贈送,款款地向他走去。他把玫瑰花取下來,放在鼻子下深深一聞,不懷好意地問:“玫瑰除了送我,還送給別的男士嗎?”我討好地說:“你是獨一無二的。”他開心地笑,眼睛眯著,嘴角彎彎,俊臉漂亮的使人呼吸不順,斟好咖啡我忍不住急急走到收銀櫃,拿出一麵小鏡子,果然,鏡子裏的自己眉眼含春,心花怒放,幸虧退得及時,否則就惡狼撲食撲上去把他生吞活剝一口吃了。
“嘿,哪個男子不鍾情,哪個少女不懷春。”男人很優雅地喝著咖啡,吃著西點,一雙桃花眼毫不客氣地盯著我看,頻頻拋媚眼,還要不忘出言調戲一下,我氣了一下,再悄悄把鏡子移至臉上,臉若桃色,紅撲撲,看來有桃花運。忍了,男人慢條斯理地喝著咖啡,吃著雪糕,仿佛很享受,我躲在收銀台後,色眯眯地看他,各自心懷鬼胎,見他吃完,一張賬單遞過去。
“謝謝惠顧。”
“是,是,是,不會拖欠,十足奸商嘴臉。”他說付錢,卻不掏錢包,賊眉賊眼地盯著我看,伸手輕快地在我臉上摸一下,得意地笑。
我給他一個白眼,鄙視他,賬單直伸到他麵前:“小店小本經營,錢銀清明,不拖不欠。”
他把一張票子放在收銀碟上,涎皮厚臉道:“可否續一杯咖啡?”
我大方道:“好吧,看在常年照顧小店生意的份上,給你續一杯。”
“啊,皇恩浩蕩。”
我給他續滿咖啡,他又有意見。
“年輕貌美的小妹放在暗無天日的後台做阿姨工,你一個半老徐娘在前台打轉,也不寒磣。”
“嘿,你懂得什麼,人心不古,世風日下,防患於未然總是對的。”
“那又何必請小妹,請個阿姨不好,暴殄天物。可憐可憐,那麼年輕,還貌美如花,居然被你這個惡婦打發做粗重工夫,天理何在?”他絮絮叨叨地打抱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