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歆無話可說。
她說的沒錯，玉骨結界中封印著千年蛇妖的元丹，他抓走清梧是為了調虎離山，而杏因卻是當年的小蛇妖。
這些事他不知道也就罷了，不過是到頭來才發現被人耍得團團轉。
可現在他知道了，那五個孩子的死還曆曆在目，姚餘若是拿到了元丹無所顧忌後，後果將不堪設想。
他承認，他算計了，到如今，已是迫不得已。
他蹲下身，與她平視，手握在她的膝上：“如果是從前的那個周歆，你還會這麼想他嗎？”
“這麼想”這三個字微微加重了語調，他眼中的灼熱不可忽視，就像是急於知道答案。
清梧平靜地看他：“他不會，因為他也不喜歡凡人。”
她說“也”。
他腦子裏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她在調查徐峰的時候，曾說過一句話：“對於凡人，我隻能說我不討厭。”
他立起身：“無論你信不信，我的計劃始終沒有變過。”
河邊微風過，姚餘停下腳步，背後的杏因亦步亦趨，姚餘麵色尚溫和：“你舍不得？”
杏因麵上無表情：“你可知我已經重生，對你沒有半點印象。”
姚餘已經變了臉色，杏因卻仍舊在說：“其實呢，你對你兒子的感情怕是已經寡淡了，畢竟……已經過去五百年了。
“所以你千方百計地找到清梧，究竟是要找到救回小蛇，還是……”
他抬起眼，直視姚餘眼中的怒意:“心有怨氣想要報複？”
姚餘抓住他的手腕，眼中寒意泠然：“你隻是借我兒元丹養出的一個靈識，你莫要以為我會一而再再而三地容忍你！”
杏因轉了轉手腕，發覺掙脫不開，唇邊輕輕地綻開笑意來：“你這是，惱羞成怒了？”
門外幽竹清香，影影綽綽，緋色人影抱著手臂倚在門邊。
錦簾被一雙漂亮的手打開，來人白衫玉立，輕輕地笑了一下卻笑容疲倦：“你可以進去了，好好照顧她。”
董芷想了想，猶疑道：“你，真的可以救杏因？”
一個時辰前清梧回來時，她才曉得杏因的本來身份，知道他是主人的孩子。
震驚之餘也不免有所擔憂，畢竟主人要的隻可能是小蛇的元丹，對於元丹擅自生出的靈識，卻未必會認可。
要救杏因，隻有靠眼前的陰君大人。
周歆望著遠處的叢林鬱鬱：“你相不相信我？”同樣的話，他剛才也問過清梧，她卻淚痕猶在，疲憊地望著他。
那個眼神……是戒備。
董芷深呼吸一口氣，將脖子上的紅繩拿下來，掌心玉佩光澤溫潤，竟是紅碧雙玉對半拚合而成：“這個，能不能幫到你？”
周歆一愣。
江南河邊，分明是白天，河邊卻空無一人，杏因跟著姚餘繞過河水，來到森森白楊林中。
漫步穿過白楊和荊棘，他們來到了深林中的一個山洞中。
那洞從外頭看雜草叢生，平平無奇，而且察覺不到任何妖氣。
他突然想起來，花燈節那日清梧帶他來過這裏，說河堤下有個黑洞，就是拐走孩子的那束靈光隱逸之地。
她還說那束靈光非妖非鬼，十分古怪。
杏因停在洞口，看著他施法——
他已經回想起當年，也知道因為清梧的一時衝動，他們三個都葬身木霜劫下。
周歆成了鬼，清梧找到了另一株有靈氣的梧桐棲身，而這個人，卻沒有運氣再找一條有靈氣的蟒蛇。
所以他根本就不是妖，認真算起來，他隻是妖鬼。
千年老妖聚集的靈氣罷了。
靈光在洞口畫下神秘的陣法，原本平平無奇的洞中立刻現出黑漆漆的結界來，通向幽深無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