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靜如往日的和風,她佇立在那裏輕聲吟唱那他國的異曲。
無人來聞,無人能懂。
那為何還要繼續吟唱?
她微微轉過身,絕美的笑容印在臉上:“親愛的,聽說過荊棘鳥嗎?”
沒有。
她沉默了半晌,隨後繼續聲語悅然:“傳說,世界上有一種鳥,一生隻為尋找自己心中的荊棘花,隻為將身軀刺入荊棘,不斷歌唱至死。”
哦,和我有關係?
“當然有,”她微微垂下眼簾,暗夜的柔風輕撫她的絲絲長發:“因為我,便是你的荊棘鳥。”
嗬……
“別笑,我的話還沒有完,我可不是來唱歌給你聽直到死亡的,我僅是來完成我們與您的承諾。”她的語氣裏忽然透出了一份玩味,沉靜了幾秒後,才繼續說道:“聽見了嗎?聽見了,便回應我!”
末尾音節的忽然上昂,令我的耳膜一陣酸痛,還沒等我緩過來,一股猛烈的窒息感又立馬相伴而至。
“從死亡走向生的過程往往都會很痛苦,不過我相信,您可以撐過,我尊敬的王,森·艾利森特。”
她的聲音忽然飄渺起來,猶如影子重重疊疊,一次又一次地放入衝過耳膜,刺進我的腦內。
混沌的意識然便清晰了,繁星沉浸在如水的夜色中,白色的迷霧四散而開,風將陣陣的花香送入鼻中。
是哪裏?
“法國——法蘭西第一帝國。”她就坐在我的身旁,不,確切地說是坐在我的棺蓋上。
棺蓋?棺材?
記憶猛然洶湧如洪流般湧入我的大腦,往昔的記憶碎片在腦中漸漸拚合。
我這才忽然想起來,對,我已經死了。
那麼現在的我是……
“血族。”她忽然打斷了我的思緒。
我轉眼看去,卻見到她恰好也轉頭望向我。
刹那間,她的雙眼便驚住了我,竟是魔魅一般的紅色與黃色。
她的臉忽然開始朝我靠近,我張口想問,卻僅僅隻能做出動作而發不出聲音。而四肢卻依舊軟弱無力,就彷如不屬於我一般。
“嗯,你的模樣也很不趕時流啊。”她的鼻尖靠在我的鼻尖上,鬼魅的雙眼近在咫尺。與此同時,我可以感覺到,她冰冷的手指如同蛇般逐漸覆上我的臉。
本能的恐懼蔓上我的心髒,但奇怪的卻是我的身體沒有一絲的反應。
“別緊張,隻是可能會有點疼。”她輕輕一笑,然而手指卻驟然用力。
骨骼移動的聲響清晰可聞,一陣陣地直達耳膜。疼痛在神經間不斷傳遞,就好似那些突觸結構已經完全消失。
“這樣感覺就好多了。”她像是完成了一個傑作般得意地直起身子,緊接著轉過臉,我便再也看不到她的表情,“我真想念你啊,森,歡迎回來。”
那夜之後,我便複活了。從眼前的口中得知,昔日的神聖羅馬帝國早已覆滅,地貌變動,時代變遷,塵埃將一切都盡數掩埋,我便就此沒了那過去的念想,開始以一個全新的角度打量這個世界。我花了大概三年的時間才適應了這個新世界,新的樣貌,新的名字,和新的生活方式。
但是奇怪的卻是,就算我沒了過去的一切牽掛,曾經的一切卻依舊是那麼清晰,清晰地就好像每一日我都有那麼一刻,是在迷夢之中,重複那段過往。
將我從墳墓裏拉出來的“女孩”似乎很有耐心,我顯然是個愚者,否則適應這麼個新環境也不會需要三年,然而,就是她在這三年裏,教會了我如何獲取食物去力量,也是她教會了我如何偽裝地像個真正的人類,更是她教會了我如何讓自己立於不敗之地。她也極其聰明,在那三年的時間裏,無論遇到什麼危險,她都可以處變不驚,也無論碰到什麼角色,她都可以見機應對。她將所有的事情都處理地井井有條,不論是言辭還是行為,都老練地如同一個飽經滄桑的智者。
但是三年後的某個夜晚,她忽然宣布她要離開一陣子,臨走前她嘲諷我,千萬別在她不在的這段時間裏餓死或是被殺死。
我沒有回應她的嘲諷,隻是默默看著她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那個夜晚,或許是因為沒了導師,我第一次餓了肚子。然而沒有殺害人並沒有讓我減少太多的罪惡感,倒是到了第二個夜晚,喉間的幹澀與胃部的空虛令我瘋狂而易怒。我忘記了那個女人在我還是新生時的第一課上告訴我的戒律——不要在人群中殺人。衝動使我猶如一個魔鬼,在那晚我所寄居的富人家宴會上,我在舞會上殺了人,因為被眾人看見便變得一發不可收拾。我衝上去,憑借著她教給我的格鬥技巧與這個嗜血種族鬼魅般的敏捷與力量,我殺光了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