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產生於1994年,作為歌頌鄧小平及中國經濟改革成就的一首頌歌《春天的故事》,由蔣開儒、葉旭全作詞、王佑貴作曲:
一九七九年那是一個春天
有一位老人在中國的南海邊畫了一個圈
神話般地崛起座座城
奇跡般聚起座座金山
春雷啊喚醒了長城內外
春暉啊暖透了大江兩岸
啊,中國,中國
你邁開了氣壯山河的新步伐
走進萬象更新的春天
一九九二年又是一個春天
有一位老人在中國的南海邊寫下詩篇
天地間蕩起滾滾春潮
征途上揚起浩浩風帆
春風啊吹綠了東方神州
春雨啊滋潤了華夏故園
啊,中國,中國
你展開了一幅百年的新畫卷
捧出萬紫千紅的春天
歌詞沒有宏大的抒情模式,采用的是一種講故事式的方式,偉人也被還原成一個普通的老人,雖然“春天”的背景依然壯觀,但已經沒有了上述頌歌中的誇張式的比興。另一首創作於1997年的《走進新時代》,被譽為與《東方紅》、《春天的故事》一起為中國三個曆史階段的書寫。它們在意義上互相參照,在風格上卻存在差異,抒情中多了敘事色彩,直抒胸臆中多了曲折。
除了領袖人物頌歌,英雄人物頌歌也是頌歌中較多的一種,同樣呈現以上的特點,比如《英雄讚歌》、《學習雷鋒好榜樣》,以及歌頌人民公仆孔繁森的《等你回家》等等。
2.祖國頌歌
祖國頌歌就是要激起歌眾的愛國之心。作為中國象征的“長城”、“黃河”、“長江”、“五星紅旗”、“天安門”、“延安”等是歌詞中主要意象。不過,隨著歌曲的發展,無論是從對意象的處理,還是抒情的視角,甚至演唱方式上都有很大的變化,下麵列舉幾首不同時間的祖國頌歌,以觀變化:
這首作於1950年的《歌唱祖國》,由王莘作詞作曲:
五星紅旗迎風飄揚,
勝利歌聲多麼響亮;
歌唱我們親愛的祖國,
從今走向繁榮富強。
歌唱我們親愛的祖國,
從今走向繁榮富強。
再看這首作於1995年的《紅旗飄飄》,喬方作詞、李傑作曲:
那是從旭日上采下的紅,
沒有人不愛你的色彩。
一張天下最美的臉,
沒有人不愛你的容顏。
這兩首歌曲中歌詞的主要意象都是“紅旗”,但前者豪邁、雄壯,直抒胸臆,後者細致、含蓄、溫情,前者通常采用合唱的形式,更適於在公共空間集體演唱,後者細膩、溫柔、深情,前兩段聽起來如同情歌,更具有“私人”品性。
再看下麵兩首,創作於1977年的《中國,中國,鮮紅的太陽永不落》,由賀東久、任紅舉作詞、朱南溪作曲:
中國,中國,壯麗的山河,
長江奔騰,昆侖巍峨。
共產黨領導的嶄新國家,
處處盛開社會主義花朵。
中國,中國,鮮紅的太陽永不落。
相距不到10年,創作於80年代中期的《共和國之戀》,劉毅然作詞,劉為光作曲:
在愛裏,在情裏,
痛苦幸福我呼喚你;
在歌裏,在夢裏,
生死相依我苦戀著你。
不難看出,同是祖國之愛,主題不變,語言和歌唱風格上有很大的不同。歌唱主人公從“我們”到“我”,情感從奔放到斂蓄,後者的頌歌更具情歌化。
3.鄉土鄉情頌歌
將這類歌曲歸為頌歌,有其特殊理由。一是中國人的安土重遷傳統觀念對家鄉的思念很難擺脫“頌”的色彩。二是中國移民的特殊曆史,湧現出港台歌曲中很多的思鄉愛國歌曲。比如這首由香港詞人黃霑作詞、王福齡作曲的《我的中國心》:
河山隻在我夢縈,
祖國已多年未親近,
可是不管怎樣也改變不了,
我的中國心。
身處異邦,“長江、長城,黃山、黃河”成為遊子們想象祖國的情感符號,也成為他們身份認同的文化象征。“洋裝”與“洋裝”包裹下的“中國心”在一種擴張性的意義建構中,讓血濃於水的民族文化核質和關於“中華的聲音”的族群記憶得以一種血脈傳承的方式代代相襲。應該說,它既是一首頌歌,也是一首思鄉之歌。
再看這首台灣詞人葉佳修作詞、佚名作曲的《我們擁有一個名字叫中國》:
一把黃土塑成千萬個你我,
靜脈是長城,動脈是黃河,
五千年的文化是生生不息的脈搏。
提醒你,提醒我,
我們擁有個名字叫中國。
這類歌曲為數很多,像餘光中的《鄉愁》,童安格的《把根留住》等等,很難將“頌”的因素從思鄉情中剝離出來。
同樣,鄉土鄉情歌曲在主題內容、體式及抒情視角有很大變化,有3個明顯特點:
其一,由寬泛到集中,由現實到虛擬。
比如80年代的由曉光作詞、穀建芬作曲的以“母親”為呼喚對象的《那就是我》:
我思戀故鄉的小河,
還有河邊吱吱唱歌的水磨,
噢!媽媽,如果有一朵浪花向你微笑,
那就是我,那就是我,那就是我。
“媽媽”,作為故鄉的象征,總是牽動遊子的心情。它成了一個人成長過程中回歸童年的夢想。90年代後鄉情逐漸從抽象的、泛化的故鄉之情到具體、複雜,文化意味也有所不同。
有兩首歌非常特別,一是何訓田的《阿姐鼓》,二是張楚的《姐姐》,從“母親”到“姐姐”,即對母親頌歌陳規模式的顛覆,也從另一種意義上展開了對“故鄉”或不同的身份背後的文化含義。
富有意味的是,和“母親”同質的“家”的歌曲反而變得抽象和模糊,它不再是一個故鄉的有形指代,而成了現代人的精神家園的象征。在歌詞中可以發現,80年代後,隨著城市化的進程,人們對家的記憶分成了兩種:一種是遙遠的曾經家園,另一種是遙遠的精神家園。在它們的尋找的過程中,這兩種家園意識不斷重疊。例如這首台灣歌手潘美辰作詞作曲的《我想有個家》:
我想有個家
一個不需要華麗的地方
在我疲倦的時候
我會想到它
在她的歌聲中“家”是現實的,也是夢想中的。而另一首《快樂老家》,就是人們永遠一路尋找的精神家園了。
跟我走吧天亮就出發
夢已經醒來心不會害怕
有一個地方那是快樂老家
它近在心靈卻遠在天涯
我所有一切都隻為找到它
哪怕付出憂傷代價
其二,由讚美到感傷。
“故鄉”並不總是美好,它也有落後愚昧,也有很多的無奈,於是在80年代出現了《我的故鄉並不美》這樣的歌曲,從另一個角度,用先抑後揚的手法抒發出對故鄉的熱愛。
我的故鄉並不美
低矮的草房苦澀的井水
一條時常幹涸的小河
依戀在小村周圍
這種視角被其他一些詞作者接受,並在此基礎上,表現出更具體的“鄉土關懷”。比如這首《彎彎的月亮》:
遙遠的夜空有一個彎彎的月亮
彎彎的月亮下麵是那彎彎的小橋
小橋的旁邊有一條彎彎的小船
彎彎的小船悠悠是那童年的阿嬌
嗚——
其三,從抽象到具體。
比如這首創作於80年代以“土地”為歌頌對象的由任誌萍作詞、施光南作曲的《多情的土地》:
我深深地愛著你,這片多情的土地,
我踏過的路徑上陣陣花香鳥語;
我耕耘過的田野上,一層層金黃翠綠,
我怎能離開這河汊山脊,這河汊山脊。
啊,啊,我擁抱村口的百歲洋槐,
仿佛擁抱媽媽的身軀。
這是所有人心中的媽媽般的“土地”形象。它是一個廣義的象征。到了80年代中期,尤其是90年代後,這類鄉親鄉情的歌曲逐漸具體化,唱起了各方水土歌,這就是所謂的“旅遊歌曲”,對某個地方的讚美,變成了旅遊業中不可缺少的一環商業廣告。
也許最初詞曲作者的意圖並非如此,但商業化的利用卻不能被作者所控製。就如40年代黎錦暉所作的《桃花江上》,也被桃花江人吸收為旅遊歌曲,為此產生了巨大商業效益。這可能是黎錦暉怎麼也意料不到的。像抒發台灣大陸兩地之情的《鼓浪嶼之波》,成了福建鼓浪嶼風景區的旅遊歌曲,歌頌海南特區開放的《請到天涯海角來》成了風景名勝區“天涯海角”的廣告歌:
請到天涯海角來,這裏四季春常在。
海南島上春風暖,好花叫你喜心懷。
三月來了花正紅,五月來了花正開,
八月來了花正香,十月來了花不敗。
來呀來呀來
這類自覺不自覺地被當做旅遊歌曲的作品在鄉情歌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