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待顧昶說話,隻聽齊公公稟報說裴澤有事求見,喬婕妤聽後對他說:“皇上還是先忙政事,臣妾先回望月宮了。”
顧昶點點頭說:“朕過些日子再去看你。”
喬婕妤又是笑笑,臉頰緋紅,輕聲離開,看見遠處站著一位玉冠黑衣的男子,心下明白他就是裴澤,是裴昭儀的哥哥,宮人都說他個性凜冽,見而難忘,從小在宮中長大,與皇上是總角之交,從來都隻聽命於皇上,即便連當朝權貴都不得不看他的臉色。
未避免閑言碎語,喬婕妤在遠處行了一個禮,繞道而去。
裴澤眯著眼睛見喬婕妤遠去才走近顧昶,隻見顧昶還呆呆停留在海棠樹下望著離去的喬婕妤。
“皇上”他行禮道。
顧昶又漸漸恢複之前淡然的臉色說:“廬州地震,你覺得派誰去控製災情好?”
“裴澤以為易家大公子易承昊甚好。”
“洺淵的大哥?”
“易家幾代為官,易大人官拜尚書左丞,洺淵的大哥雖不及他有才華,不過也是純善之人,若說要以國庫錢財賑災,能潔身自好的也隻有他了,能堪以重任。”
顧昶點點頭說:“也好,他大哥多年來一直都是右散騎常侍,雖沒立下什麼大功,不過也相安無事,剛好給他找個機會提拔。”
裴澤默然認同。他抬頭看了看頭頂的海棠花,落目之處皆是滿眼緋紅,“要不是西風蕭瑟,我還以為這是草長鶯飛的春日。”
“你若真覺得是春日也無妨。”顧昶負手而立在樹下,有簌簌的花瓣落在他肩頭然後滑落在地上。
裴澤好似一聲嗤笑“這幾株海棠就是你派人千辛萬苦找來的?”他伸手摸了摸樹皮又說:“能在秋日開花的海棠果然與與眾不同。”
“這是西府海棠的一種,與普通海棠無異,隻是一年能開兩次花,堪稱花中極品。”
裴澤繼續說道:“日夜以溫泉水澆灌滋養,一枝一葉可比千金。”
“沒想到你還懂花。”
“並非我懂花,而是皇上一擲萬金的舉動早已是滿朝嘩然,聽說尹將軍已數日稱病不上朝了,眾人皆說是皇上你過分寵愛喬婕妤而冷落了尹貴妃隻過”
顧昶冷哼一聲說:“這個尹昭仗著自家一代將門,越來越不把我放在眼裏,總有一天我要讓他知道什麼是君什麼是臣。”
“不過無論如何,皇上總歸是要雨露均沾的。”裴澤說。
一陣西風拂過,樹上的海棠簌簌落下,停在樹上的雀鳥撲棱了幾下飛走了,顧昶默然片刻說:“裴澤,你知不知道我為什麼要當皇帝。”
裴澤一下子啞然,他的確不知道。
“我九歲的生辰,母妃對我說‘昶兒,母妃希望你像你父皇一樣’。那天我吃的壽麵是半碗冷掉了的陽春麵,可那時候我很滿足,直到母妃病重,連太醫都不想來醫治,我便在想,我若是皇帝那該有多好,我不用看人臉色,母妃也不用再吃殘羹冷炙。可是現在,我成了皇帝,卻依舊要看人臉色,母妃也不在了,我想成為父皇那樣的人,可是我又憎恨那樣的人。我好像什麼都沒有得到,卻又失去的更多。”
那海棠煙煙霞霞似迎風飛舞,可是顧昶卻如同那西風,冷寂蕭瑟的吹著。
“今後,你想要的,都會有的。”裴澤道。
“你說……”顧昶說了兩個字又說不下去了。
可裴澤卻說:“不像。”
顧昶詫異的問:“什麼?”
“我說……她們不像。”裴澤說。
聽罷,顧昶又望著那海棠怔怔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