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卻像是喉嚨裏哽著一口氣,遲遲不語。
他過來扶我坐在凳子上,替我斟了杯桌上的酒道:“昨日你顧自己離去,我雖憤怒,卻不得不說內心是十分擔憂,可又拉不下麵子去尋你。隻得在房中獨飲悶酒,借酒消愁。”
他又替自己斟了一杯酒,端起便一飲而盡:“今日見你能自己回來,心中的確萬分歡喜,可你偏偏這幅模樣。”
真的豈有此理,他竟能把昨晚發生的事情說地那麼輕描淡寫,莫非我所見所聞,都當成了夢魘?“即便如此,那隨後呢?”我問。
“隨後什麼?”休思一臉迷惘,卻又想了想道:“抽刀斷水水更流,借酒消愁愁更愁,隨後便喝得伶仃大醉,直到今日清晨才醒,至今腦子還昏昏沉沉。”休思倚了倚太陽穴。
我心中冷笑聲聲,麵上卻要裝作不動聲色:“罷了,總是是好酒也不得貪杯,過度飲酒傷身,昨日既然已醉酒,今日便別再喝了。”我將酒壺酒杯都收了起來。
休思從後麵將我摟住,我的整個人被他環抱著,他的臉輕輕貼在我的耳旁,下巴被他細小的胡渣摩擦著,我能清楚感受到他的鼻息。“秋兒。”他輕輕喚道。我閉上了雙眼,這樣柔情的呼喚,是我曾經多麼期待的,他的吻落在了我的耳垂,我的心中立即湧出了一陣熱浪,他將我騰空而起,輕輕放落在桌子上,嘴中喃喃自語道:“這番場景,仿佛似曾相識似的。”我偏偏早已回憶起昨晚的那一幕幕,萬念俱灰。他替我解開了羅衫,落水般絲絲縷縷滑至腳裸,他的雙手掐著我的腰,就像要被掐斷似的:“你怎麼不喚我的名字了?”休思顫抖著的聲音漂浮不定。我一個激靈連忙仰起身子道:“二爺,秋兒身子不適,今日恐怕秋兒不能伺候二爺了。”
眼看著休思眼中的那一團熱火,生生被我澆滅,他閉了閉眼道:“你且躺著休息吧,身子要緊,我獨自出去轉轉。”
我望著休思落寞離去的背影消失在黑夜的陰影中,淚眼婆娑,我吸了吸鼻子,硬是不讓眼淚落下。你到底是獨自出去,還是去尋找紅袖呢?我到底是口是心非,還是為她人做嫁衣?
詩桃與閑放台的下人在外頭撲麻雀的嬉鬧聲音將我從睡夢中喚醒,見床邊空空如也,倍感失落,想必休思定是一夜未歸吧。我披上外衣出門望去,詩桃的網撲中正有一隻撲騰掙紮的麻雀,“詩桃。”我輕輕喚道。
“小姐,你醒了。”詩桃拿著網撲走到我身旁,“小姐你看,詩桃撲了一隻麻雀呢,小姐可要把玩?”
閑放台的下人一湧而來:“夏夫人早。”
其中一個看起來年紀頗小的下人誇讚道;“詩桃姐姐好厲害呢,我們可抓了老半天都未抓到。”
“放了它吧,它不該失去了它的天空。”我望見了它撲閃的翅膀與掙紮的眼神。
其餘下人悶聲不敢作響,詩桃打開了網撲,鳥兒撲扇幾下翅膀,掙紮著飛了起來,一會兒工夫便消失在天際,無影無蹤。“小姐瞧,它飛得可高了。”詩桃指著已不著痕跡的天空,我們向遠處望著,似乎這隻麻雀,從來未曾來過。
“恩。”我微笑著點點頭,瞥見了肩上散落的發絲,想著還未梳洗便出了房門,不免有些尷尬:“你們都下去吧,該忙什麼的忙什麼去,別窩在這兒了。”他們聞言便紛紛行禮退下。
詩桃扶著我跨過了門檻,進了房門:“詩桃替小姐梳妝打扮。”
我望著銅鏡中的自己,覺得有些陌生,原本紅暈的臉帶點蒼白,眼睛微微浮腫,失了往日神采,嘴唇不見血色,死氣沉沉。詩桃見我木木的表情,問道:“小姐昨日沒睡好嗎?”
我從銅鏡中望著忙碌的詩桃,卻顧左右而言他:“二爺可曾回來過?”
詩桃想了想答道:“今日奴婢過來,便不曾見過二爺。”
“哦……”我顯得有些失魂落魄,無精打采地問道:“我記得你曾說過你會梳回心髻?”
“小姐今日要梳回心髻嗎?一定會很好看的,奴婢這就替小姐梳。”詩桃笑逐顏開。
“恩。”我點點頭。
詩桃本就心思細膩、心靈手巧,此次梳回心髻的手法也相當成熟,發髻慢慢在她的手中成型,“小姐快瞧瞧。”詩桃欣喜地替我簪上了發飾。
我欣賞著銅鏡中的自己,發絲皆被綰在後腦,無一絲掛落,額頭的回心髻上簪著一朵金色的海棠花,幹淨利落又不失尊貴,“這海棠花……”我摸著額頭的金海棠,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