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在這時,詩桃匆匆跑至倚樓居尋找我的身影。“二小姐,你果真在這兒。”詩桃跑得上氣不接下氣。
“發生了何事?”我見她行色匆匆連忙問道。
“方才夕顏大夫聽說了夏園的種種謠言,有些悶悶不樂,這會兒正準備細軟,打算離開呢。”詩桃回答道,“奴婢氣也不喘,便來通知小姐了。”
我聞言後趕至添香居,大門口正巧碰上正要離開的夕顏,我趕忙攔住了她,問道:“夕顏這是去哪兒?”
“夫人的病已大好,我想也是我該離開的時候了,剛收拾好了細軟,正打算找夫人告別呢。”夕顏的話雖然說得輕鬆,但是表情卻有些無奈。
“是因為這些天來夏園的流言蜚語嗎?我都不在意,你又何必去在意呢?”我問道,“還是你以為,我會懷疑上次大出血的事情是你的所為?夕顏真真是多心了。”
“傷天害理的事情,夕顏定不會做,隻是我出來這麼久了,也該回去了,師傅若是雲遊回來見不到我,會擔心的。況且,又引起了不必要的誤會,我怕……”夕顏頓了頓繼續說道,“總之,天下無不散之筵席。夫人,你自己多多保重身體,來日方長,後會有期。”
我心裏清楚留不住她,便說道:“那麼,我讓二爺送你一程。”我轉眼吩咐詩桃,“快去鋪子通知二爺,速速喊他回來。”
“夫人,真的不必了。”夕顏顯得有些許尷尬。
“聽我的吧,等到二爺回來。”我拍拍她的肩膀,帶著她進了屋。
我們坐下才喝完一盞茶,休思便趕到了,一副形色慌張的模樣,不舍之情毫不掩飾,我不慌不忙地站起來,說道:“二爺,夕顏說她要離開了。”
“如此突然?”休思問向夕顏。
“是的。”夕顏應了一聲沒有抬頭。
我觀察著休思的表情,走向他身邊,倚了倚他的手臂道:“二爺,請送夕顏一程吧。”
休思有些眉頭不展的樣子,讓氣氛陷入尷尬,他回頭又說:“高山,你去準備馬車和盤纏,既然要走,我便都會替你安排妥當的。”
“要啟程就得趕快啟程,再晚點便趕不了多少路了。找不著落腳的地方,豈不危險?”我吩咐詩桃,“幫夕顏把細軟都拿來。”
夕顏卻一直低頭不語,我輕撫著夕顏垂下的黑發:“再多的話,也隻彙成一句一路平安。”
她點了點頭,巧笑嫣然:“多謝夫人。”
夕顏她走了,隨著休思的背影一同消失在添香居的門檻,曾經幾度認為,她會是這添香居的新主人,可怎料到,她如此剛烈,咫尺天涯,竟難以飛渡,她才是真正的剛烈。想必天山的雪將她的靈魂喚醒,額爾齊斯河將她的心靈洗滌,我這輩子竟也有幸遇到這般獨立於世外的西域奇女子。
書蝶見我心中鬱悶,多嘴說道:“小姐這又是何苦?何故讓二爺去送夕顏大夫給自己找不痛快呢?”
“隻是送別罷了,又能發生何事呢?若是她不辭而別,二爺定疑心與我,而且方才你看二爺緊張的樣子,我想是個明眼人都能看出,二爺對她的到底是真情還是假意吧。我乏了,不願再多言。”我看了看外頭的天色,“晚膳不必替我準備了,我沒有胃口,二爺恐怕也是回不來用膳的。”
傷春悲秋的情懷,盡顯文人墨客的多愁善感,這幾日我都睡的比較晚,皓月當空聞著丹桂飄香,怦然心動。有一些娘親的味道,沁人肺腑。桂花的花期極短,而開得遲才經得久,想必此時的杭州已滿隴桂雨了。
“暗淡輕黃體性柔,情疏跡遠隻香留。”我閉著雙目,感受著這一片飄香。
“何須淺碧輕紅色,自是花中第一流。”休思的聲音冒了出來。
“二爺。”我望著他步入了院子,輕輕喚道。
“如今入秋了,還穿得這麼單薄。不怕蟲子咬你嗎?”休思說著解下自己的黑色披風替我圍上。
“房裏開了窗的時候,聞到了陣陣桂花香,回味雋永,一時忘了添衣便出來了。”雖然披風也單薄,但心裏暖暖地。
“打開看看。”他遞給我一張請帖。
我打開細細看,是迎翠軒的黃老爺四十大壽的請柬,日子是八月十五,中秋之夜。一時喜從中來:“方才秋兒還在想,此時的杭州,必定是滿隴桂雨,未曾料到,竟這樣快能如願以償。”我說完又將請柬讀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