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小姐。”書蝶立即替我敞開了房門。
倚樓居早已沒有往日“倚樓聽風雨”的模樣,天空雖然飄著毛毛細雨,風咿咿呀呀地吹過來,塘中的荷葉一排緊挨著一排,“啪啪”地打出聲響,不知名的鳥兒在天空盤旋。我珍愛今日身著的這套來自杭州的名貴綢緞,衣角裙角開滿了紫薇花,但卻沒有打傘,我習慣這樣透徹心骨的感受,千絲萬縷化作心頭雪,可以讓人清醒、讓人冷靜。
書蝶打開了大門,一陣灰塵撲鼻而來。我用羅扇捂了捂臉,地上全是灰塵,書蝶替我提起裙擺:“小姐仔細著些。”
腳步“噔噔”上了二樓,雅魚立在閣樓外的欄杆處,一款紫色衣衫迎風飄灑,她轉過身來,白色的麵紗遮了大半張臉,讓人無法看清。“雅魚小姐,我們夫人來看你了。”書蝶一副盛氣淩人。
雅魚逆風而來,風吹起了她的長裙,恍若仙子出塵,又遮著麵紗,充滿神秘。恍若又是一個從西域來的奇女子。“姐姐竟然還記得我。”雅魚道。
“你做了那麼多,不就為了想要吸引我的注意,吸引二爺的注意。”我坐在書蝶替我擦幹淨的凳子上,“有人處心積慮,抓著夕顏的事情不放,還添油加醋,你果真是看不得我過的好。”
“是不是處心積慮,我不反駁,但是添油加醋這四個字,你既然能說的心安理得,你又何曾知道事實的真相?”雅魚冷笑。
“那麼,我這次登門造訪,便是來求一個真相的。”我環顧四周後緩緩地說。
雅魚低下溫婉的側臉,緩緩掀開自己的麵紗,我倒吸一口涼氣,觸目驚心,微微皺眉後不敢直視。“真相就是,我的今天,就是你的明天。”
“為什麼事到如今,你還是冥頑不靈,你嫁給休思本身就是個錯誤,我不與你爭,不與你鬥,不是我事事不如你,而是我不屑而為,你理應把這一切當做是恩賜,而不是理所當然!”看了她如今醜陋的麵容,又聽到她說這樣一句咄咄逼人的話,我便氣不打一處來。
“姐姐的命可真大,大出血都要不了姐姐的性命。”雅魚垂下眼,微笑著說道,“你還是如此善良?竟沒有一絲一毫地懷疑夕顏嗎?”
我輕哼道:“果真是你。”在這夏園之中,除她之外,還有誰會想要我的性命呢?“假若是你想坐收漁翁之利,想必是枉費心機了。”我冷冷地說道。
“姐姐你知道嗎?殺人不見血才是真真最可怕的,你們的幸福是建立在我的痛苦之上,在你們卿卿我我的時候,別忘記你們的笑眼裏都是我的淚水,你們的甜蜜恩愛裏,都是我的心酸,姐姐你又知道嗎?折磨才是永遠的。”雅魚的話語裏,我絲毫聽不出任何懺悔。
她即歎即說:“還有夏休思,他既然無法真心待我,為何也不願意虛情假意。”
隨後她又歎又說:“他怎麼就看不到我的悲哀與期待呢?”
“雅魚,你有你的執著任性,我亦有我的,何故如此?夕顏醫術超群,都能將我起死回生,你為何不願一試?你的臉許是能痊愈的。”我實在無法忍受她現在的頹廢與心死。
“以色事人。嗬嗬……此生也就如此了,左右還有明日。”她仿佛是在自言自語。以容貌之好,得從微賤愛幸於上。以色事人者,色衰而愛弛,愛弛則恩絕。怕隻怕是色未衰,恩先絕。
我閉了閉眼,不忍再傷害她:“一步錯,步步錯,滿盤皆輸,雅魚你本聰慧靈動,是我見過最可愛能幹的女子,你看看你現在的自己,為何要把自己逼得走投無路?”
“還記得你的姐姐沈宛嗎?再有風度再有修養的女子,恐怕也忍受不了一個無情的丈夫吧?”她一屁股坐在了床沿,不再搭理我。
我一時語塞,怕她再提及姐姐的其他事情,便知道不便多說,轉身下了樓,我吩咐書蝶道:“你去叫些下人來此處打掃,院子裏種些花,不要這樣空空蕩蕩的。”
“小姐,你這是為何?她差一點將你害死,你竟然……”書蝶不解地問。
我回答道:“畢竟我還活著,畢竟這兒曾是姐姐和喬木的地方,這兒有喬木的氣息,姐姐的影子。”
如今我走這一遭,不但沒有說服她,自己還落荒而逃,到最後也隻是奢求雅魚別再執迷不悟,越走越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