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克思在研究商品和資本的時候,從來也沒有將批評矛頭指向生產者(勞動者),而是指向商品自身的秘密,也就是資本運作和剩餘價值的秘密。同樣,弗洛伊德研究夢的結構的時候,並不是在批評做夢的人,而是在分析夢之所以產生的社會壓抑機製。我們沒有理由說,你不能做那樣一個荒唐的夢,因為他在睡夢中。但我們有理由說,他之所以做夢,是因為社會禁忌將他的願望壓抑到了潛意識之中,從而通過夢的形式宣泄出來了。
當代流行小說讀物的生產和流通,正是在一種資本運作、消費誘惑、欲望宣泄的大背景下出現的。這些暢銷讀物的結構內部,隱含的不是它的人物、情節、細節的荒誕,而是商品誘惑機製的荒誕。因此,將它們當作封閉的美學整體來分析,並試圖從中發現思想深度、人文精神等價值問題,就好比將土豆當作胡蘿卜來分析一樣無效。
有一些暢銷讀物的生產者有一個不好的習慣,他們不願意承認自己的產品是商品,還想往文學上蹭。這是自找麻煩,因為文學老師正在等待這一刻。當你宣告自己的作品就是商品的時候,你就好比把一隻燙手的土豆踢到文學老師的懷裏去了。
讀還是不讀,這是問題
不愛讀書這種現象不是今天才有的。馮夢龍的《廣笑府》中收集了一首叫《四季懶學》的民謠,說從前流傳一首詩,譏諷不願意讀書還找借口的人:“春天不是讀書天,夏日炎炎正好眠,秋到淒涼無興趣,不如耍笑過殘年。”也有民間傳聞,說這首打油詩是蘇東坡的父親蘇洵寫的。總之,很久以前就有人譏諷不願意讀書的人,也就是說,不願讀書者古已有之。因為讀書太累,腦子累了好多天都不能恢複,不如幹點粗活,累了睡一覺就好了。
一年一度的“讀書節”剛過,全國各大報紙照例都表示了高度的關注:或誇讀書的好處,或說不讀書的壞處。說好處的,不過是書中自有黃金屋、顏如玉、千鍾粟的當代翻版,說來說去,沒有什麼新的花樣。倒是說壞處的,在不斷創新,從不讀書的“愚”說到不讀書的“虧”,最後幾乎要上升到民族危亡的高度。年年如此,說來說去,了無新意,人均年讀書(指印刷的書)量卻一直在下降。現在公布的人均年讀書5本這個數字比較可疑,估計不到3本,因為農民依然不怎麼讀書,這與他們的生活環境密切相關。
新世紀以來網絡傳播的興起,再一次創造了印刷書籍人均占有量的新低,也再一次讓主張讀印刷書的人發出陣陣怪叫。他們不斷地在嘮叨著紙質媒介的好處,數落著電子媒體的壞處。其實電子媒體最大的好處就是方便快捷,這完全符合現代人急功近利的思維,要否定它,除非擺脫這個急功近利的時代,如果不做這樣的選擇,那麼電子媒體的閱讀就是最好的選擇。電子媒介閱讀完全可以替代紙質媒體的閱讀,甚至在某些方麵(比如攜帶、收集、成本、視覺效果等)要大大超越紙質媒介。如果是按照紙質圖書原樣影像製作的電子圖書,還可以滿足專業研究的需要。電子閱讀唯一的壞處,就是傷眼睛。當然,它還有一個潛在的壞處,就是與讀紙質圖書時那種安靜的心境相比,讀電子書讓你心神不寧、浮躁。問題在於,現在的人不正是要逃避那種“安靜”的心境而與現代接軌,整個社會的價值準則不都在排斥、淘汰心境安靜的書呆子嗎?
農耕文明時代,絕大部分人不讀書,他們喜歡麵對麵地聊天。特別是在農村,沒有時空的間隔,見麵就聊,還能夠通過記憶口傳著很久以前的故事。文字的產生,是因為人與人之間的交流受到時間和空間的限製,需要文字傳遞信息、保存記憶。今天我們發明了汽車、火車、飛機、衛星,還發明了電子技術。時空觀念發生了巨大的變化。文字也不是傳遞信息的唯一形式。口頭的、文字印刷的、電子的,都是傳播媒介。有朝一日,我的一些親朋到月球上居住去了,我就沒有辦法給他們寫信,沒有辦法要求他們讀紙質印刷的書籍了。我隻能跟他們通過太空手機來發短信,或者通過可視電話交流情感。因此,當我們的思維超越了現在的時空限製的時候,讀書不讀書,還真是一個問題。就像一位沒有接觸現代文明的鄉村人一樣,有事喊一嗓子,發什麼短信呢?有故事就講,寫什麼小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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