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山葉也沒有堅持讓她不去打工,因為他畢竟是年輕人,與上輩人比起來要隨意得多。
她總是把卡放沒有鎖的櫃子裏,旁邊放一些現錢,隨他按需去取。好笑的是,越是這樣,山葉越是不敢動。她也慢慢適應於每天給他錢,偶爾忘記給他,他也不說。
他們一起起床,簡單做一頓西式早餐,即一片麵包,塗上果醬,一杯牛奶或果汁。張瞬單身時自己是不做早餐的,都是買著吃。自己做早餐,是他們“省錢運動”的第一步。其實山葉一直就這樣做早餐吃的。日式早餐麻煩一些,每人一般吃一個雞蛋、一碗米飯、一塊烤魚什麼的,還要一盤蔬菜和一盤水果,再加一小碟鹹菜、一碗醬湯。做起來很累的。
他們一起出門,她上學,他上班。快到地鐵站的時候,他才可憐巴巴地說:“你還沒有給我錢呢,給我1500元(日元)就行了。”
她笑了,“你為什麼不早說?而且我們每天每人都應該有2000元的花銷”。在東京,1500元正好是中午一頓“定食”的錢,也就是說他沒有一分錢的零花錢,坐地鐵是月票。
當然,也有他多要一點的時候,“田邊今天中午請了我客,我明天得回報他。當然,他今天請客,我就省了一頓飯的錢,但萬一林二一同去吃飯,我可能錢就不夠了。”
“哈哈,你們不是AA製嗎?”
“小林今天幫了他,他請對方,我也在,他就連我一起請了。”
“你多拿一些吧,遇見什麼事的時候也好應對。”
至此,他就多得了一些錢作為預備金,但他幾乎每天都會自豪地告訴她:“我那5000元的準備金還在呢。”
她不時感覺到他過分“厚道”有些不可理喻,他原來好像也並不像這樣的人,結婚也不可能有這樣的巨變。婚前他是有些摳門的,但並不很“老實”,況且一個男人身上有點閑錢也是很自然的。她後來才明白,他是想告訴她,他不會去外麵找女人,他對她曾經開的玩笑認真了,加上他爸爸有不光彩的曆史,也仿佛成了他不光彩的過去。
山葉的厚道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是她堅持出外打工感動了他,她一邊上學、一邊打工,實際上比他還辛苦,這樣的日子他過了很多年,他知道。而她之所以這樣努力,是想早日有他們自己的房,因為她是中國人,沒有自己的房,過得就不踏實。她爸爸如果在日本投資了房產,最終也會是她的,但她總覺得住進這樣的房子,會讓山葉過得不舒適,成了“倒插門”。日本結了婚的女人出去工作,也慢慢成了一種趨勢,隻是傳統不會在幾年內消失。這些舉動,對山葉是給力的事,他工作更賣力了,能加班一定加班。
轉眼結婚過了兩個月,如夏天一樣,他們的小日子,過得也火熱。進入9月後,火熱的天氣還時斷時續地持續著,但到了傍晚,徐徐吹起的微風就是淡淡的寒潮,街上一眼望去,許多年輕人仍然穿著“衣不蔽體”夏裝。他倆隻要有空就牽手在街上行走,愛,並沒有降溫的趨勢。
2010年9月7日,令他們之間很尷尬的事發生了,在釣魚島海域,中國漁船與日本巡邏船相撞,日本海上保安廳逮捕了中國船長。中日關係陡然間緊張起來。
7日那天,她在學校上課就知道了這一事件,隨後她就從一些日本同學那裏看到了敵意和輕蔑的目光。那天她照常到秋葉源打工,晚上10點多才回家。
山葉那天沒有加班,回來的早,照常做了夜宵等著她回來,卻一直在看撞船事件的電視報道。
她坐下來吃飯,他就忍不住苦笑地搖搖頭說:“你對這件事怎麼看?”
她也笑了笑反問道:“你怎麼看?”
“中國漁船不應該撞日本船。”
她沒有說什麼,她平常是一個不太關心時事的小女生,也沒有刻意做一個愛國者。她站起身坐在電腦旁邊點擊中國網站了解相關信息,山葉把菜也端到電腦旁邊來了,許久他們都沒有說話。
“問題的關鍵主要是看釣魚島到底屬於哪國領土,它自古就屬於中國領土。”
“是尖閣諸島,應該是日本的吧。”
“是嗎?我知道你是日本人。”
“你相信中國人說的,還是日本人說的?”
“我當然相信中國人說的。”她微笑著說,“就如我爹媽在這裏,你爹媽也在這裏,你認為我會相信誰說的?”
“你不像一位大學生了,這樣沒有主見,隻要爹媽說的就都是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