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止已是懶得駁斥他:“你我道不同不相為謀,雖名為翁婿,卻終究必須鬥個你死我亡。今日我敗,不怨他人,隻是提點丞相,別因掌權太久而得意忘形,敢有竊取大位之心,縱然我奈何不了你,安知世上無能和你較量的勁敵!”
雲舉卻是竊笑不已:將死之人,手下敗將,還敢大言不慚迅捷我!
然明麵上,他依舊恭敬作拱手禮:“小婿必當謹記嶽丈教誨,效仿先賢,鞠躬盡瘁,不敢一日有所怠慢,必從旁協助陛下讓這大梁江山萬世永存!”
慕容止在營帳中自縊,而雲舉則是無即刻回轉長安請功之意,坐於帳下悠然品茶,見著齊王麵色逐漸煞白,至最後一下痛苦不已掙紮,他才顯露了少有的笑意,離去前,自是不忘再施一恭敬之禮後,後又淚如雨下,歉意不已,說是世上果忠孝難兩全,忠君之事,不得已親取嶽丈性命,實則,不過是做與旁人看,他並非是絕情寡恩之輩。
齊王的自縊的消息傳至羅嫻耳中,她沉思半晌,命人備輦出宮見過父親。
父羅忠,禦史大夫,見女兒忽然回轉家門要見自個,寒暄了幾句便相問是為何事。
“父親可否告知齊王謀逆的內情,女兒身在宮中,知齊王和陛下如同胞手足般,實難信齊王有叛逆之心。自當,今日父親所言,女兒深知不可與他人提起一二字,必守口如瓶。”
羅忠遲疑不決,可在羅嫻不依不撓下,還是向其坦露了一二句。
羅皇後含笑:“此雖是陛下授意齊王以清君側之名欲對父親等不利,可主上畢竟不能擔了欲亂江山社稷的罪名,隻能是言齊王早有貳心,而為皇家慕容氏之清譽,是否也當有人替齊王擔去了罪名。”
“中宮有話無妨直言。”
“自古後、宮寵妾亂江山者,豈是寥寥無幾?何不讓陛下重愛的鍾姬背負下這教唆藩王謀逆的罵名!”
“我兒,為父明曉你很從何來,隻是如今陛下儼然已是一傀儡,他已護不了鍾姬周全。我兒真當時欲了結了她性命,而不是一複一日折磨她,直至她了無生念!”
“父親,女兒見著她便鬧心,恨不能讓她早登極樂!”
“好!好!好!”一連三個好字,羅忠已是應允。
而雲舉,也不忍拂了羅氏之意,權當予以薄麵,故在慕容南聽聞了齊王身死的消息,癱坐於榻上,而一旁勸慰的鍾姬卻是被丞相下令帶入了死牢。
鍾姬身在獄中後,慕容貞曾遣婢女偶去探視,也由婢女傳言幾句怨念之詞,大意是既然鍾姬已知曉陛下與齊王之謀,為何不相告於她,以致她如今悔恨不已。
“我能坦露實情嗎?她是宮中的姬妾,陛下有令不得泄語,自是聽從。而齊王與丞相,一位是郡主之父,一位是郡主之夫,如若告知,豈不是讓郡主陷入兩難之地?況且,那些時日,她是力勸郡主依家書所言,回齊地去,可郡主卻並未依從。”
鍾姬被處極刑後,羅嫻抽閑去了一遭牢房,她亦步亦趨,四下張望,仿若見了當初鍾姬生不如死的一幕幕,嘴角揚起得意之笑:“休怪我心狠手毒,要怨就怨你仗著主上隆寵,不自量力,敢有為瑾兒奪東宮之位的意!”
慕容南的一番謀劃終也將自個害苦了,終日,麵對堆砌在幾案上的奏呈,他隻能依丞相等之意,在其後作批示。而縱然朝堂,都紛紛為一幹權臣馬首是瞻,無人敢有匡扶之心。
失魂落魄樣的人,似更是念舊,他常去重霄殿小坐,憶著當初鍾姬在世時的情景,可思及朝堂之上孤立無援,後、宮之中更無解語花,忍不住伏在榻上落淚哽咽。
約莫三月之後,在雲舉等的力諫下,慕容南下了一紙冊封太子的詔書,至此國有了儲君。羅嫻心中久懸的石終是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