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蝶心念一動,跳出了《驚鴻舞》的最後一段,於梅花細樁上連轉七周,穩穩落地,仿佛原來就該這樣。
宛如鴻雁空中嬉戲緩緩落入蘆葦深處,胡蝶穩穩落地,不起半絲風瀾,胡蝶卻心裏一陣後怕,若是剛剛再次受傷,怕是透骨香也沒能讓自己好這麼快了。
沈師傅在一旁看到後震驚非常,這月餘沒有練舞,技藝不退反進,而後激動得熱淚盈眶,沒有人比自己更加清楚這最後一條到底有多難,自己年輕苦練十幾年,尚沒有成功,想不到卻被自己最得意的弟子跳了出來。
至此之後,世人終於有緣得見完整的《驚鴻舞》,也算全了沈師傅多年的心願。
冬的夜暮靄濃濃,一輪清月懸掛柳梢頭,寒風吹過,伴著瀟瀟雨聲,白雪飛舞,似梨花紛紛飄飛,美不勝收。
自來到這銷魂居,胡蝶從來沒有像今天這麼開心,晚上沒有再去練舞,反倒是在房間對月獨酌,喝到最後清酒一杯杯往肚子裏灌。
媚娘見此,奪過酒杯:“胡蝶,你到底做了什麼?”。
胡蝶醉眼迷蒙,卻還是警惕的沒有把透骨香的秘密說出來,酒醉間竟還邀請媚娘共飲:“媚娘,我今天很高興,真的很高興,來,您也陪我喝一杯吧!”。
媚娘雖說愛財,但胡蝶在銷魂居多年,又是自己看著長大的,又怎麼會一絲感情都沒有:“你有什麼好開心的?你的一切不都是付出巨大代價換來的嗎?”。
胡蝶搖搖頭,靠在媚娘的肩膀上,舉杯又往自己嘴裏灌了一杯酒:“我不過是舍棄了一些多餘之物,才換回來這一切,既是多餘之物,留著也是累贅,沒了就沒了吧?”。
媚娘聞言眸中失望更甚:“你可知你所說的多餘之物就是世人所夢寐以求的”。
胡蝶驚得酒醒七分:“媚娘,你知曉些什麼?”。
媚娘開門起身欲走:“我什麼都不知道,隻知道有個傻女子,用自己的生命換取一些無用之物,現下還與我說不後悔”,
胡蝶聞言笑得放肆,連簾外自在飄飛的白雪都驚得颯颯瀟瀟,如秋水般漣漪蕩漾的雙眸迎上媚娘一雙桃花美眼,已然不見半分醉意,卻仍是舉杯對著媚娘說道:“這不正是媚娘所希冀的嗎?若非我還有這一副天生的絕佳容貌,銷魂居哪裏還有我得容身之處,怕我早已死在那個大雨滂沱的夜”。
媚娘聞言腳步一頓,回首說道:“即使天下人輕賤你,你也不該輕賤你自己”。
長夜漫漫,寒風伴著夜雨,吹動冷清的梅花樹,那有幸被胡蝶悉心照料的梅花枝依舊開得燦爛,靜靜的立於一旁看著世上一切,看透一切悲涼歡喜,看透紅塵萬丈,看透物轉星移。
有佳人靜默的趴在桌子上悲鳴哭泣,晶瑩的淚珠比梅花瓣上的冬露還要透亮,有女子低泣聲嗚嗚咽咽,斷斷續續的整整一晚,脆弱過後,於人前又是那個風華絕代,清蓮絕袖的胡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