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木森複又重新打量起眼前這容貌平淡卻氣質絕塵的女子,“你……可識得姑蘇夫人?”
她未答反問道:“他是如何同你說的?”
徐木森微微愣神,“你喚出姑蘇夫人,我與她言。”
她輕笑道:“我確實不知誰是姑蘇夫人,我想在座眾位也是不得而知的,但是三日前令千金以鳳朝陽所傷之人,卻獨我一人而已。”
徐木森眸色驚疑,似在考慮她話中的真假,那日當他問及黑袍男子,如何知曉誰是姑蘇夫人時,隻留下一句,“堪與公子比肩。”
可眼前之人除氣質有些相似之外,容顏卻是差之千裏的,“姑娘雖氣質出眾,可這……姿色實屬平平,公子姑蘇乃當世無雙之人,以姑娘之姿怕是不得見其人的,姑娘還是莫要與徐某玩笑,快些將姑蘇夫人請出吧。”
天下人總是觀其顏而不觀其心,以衣觀人,眼明心盲,就連隱士大家也免不了俗,她苦笑一歎,走至冉歸主座的桌案前,背著身倒了杯酒,仰頭一飲而盡,就在眾人疑惑之時,她突然轉身,眾人狠狠地吸了一口氣後便未在吐出,生怕驚擾了眼前如幻境之中的女子,世間浮華瑰麗的詞藻似乎都已不夠來形容此女,不似妖豔嫵媚之氣,倒有一股子濯清漣而不妖的矜貴,又如冰雪的精魂,清冷的立於世間無人能及之地。
她以酒洗去了煥顏丹的藥力,真顏展現,眾人心中再無一絲遲疑,再想及之前種種,水墨畫廊三十一尊客,玄舞天方獨一墨蓮玉座之主,富甲一方的金九歌唯她馬首是瞻,手持龍舌弓,三箭震懾眾劍客,萬金借出水墨畫廊,此番作為,當得姑蘇夫人。
徐木森疑心盡去,自知老眼蒙了灰塵,遂不敢再言,唯有重重一跪,方可全他悔意,藍鳳青將他扶起,“我從不喜人跪我,你的三跪謝罪,算是我受了。”
徐木森複又跪下,神情猶豫,想了許久才道:“徐家犯了對夫人大不敬之罪,徐某……”
藍鳳青打斷道:“若我保你徐家無憂,你可願起來了?”
徐木森起身道:“夫人一言,徐家上下當可安枕了,徐某謝過夫人。”
“徐家主,你莫要一口一個夫人的喚我,天下人皆知,姑蘇先祖之後,姑蘇家從未再立夫人。”
“雖如此說……但是……那日姑蘇公子的隨護上官冷送回小女時卻不是那麼說的……”
“哦?”藍鳳青好奇道:“他是怎麼說的?”
“他隻道奉公子之命,小女傷及姑蘇夫人,念及與徐家與姑蘇家的淵源,隻斷下小女一手,令徐某毀去鳳朝陽,並親身前去金州,求夫人赦免其罪。”
她當著眾人之麵對她凝神臆想之時,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這一笑竟似寒冬之中突現的驕陽,暮白的天際之間無一絲寒冷,雪未化,暖陽猶在,腦海中一閃而過的念頭被她牢牢抓住,此刻,誰都不重要了,唯有那人躍然於心尖之上,揮之不散,動之不去。
她丟一下一殿看呆了的眾人匆匆離去,出了玄舞天方便直奔住的那間舫閣,綠榕、紫雨在房間裏收拾,剛巧紅綢端了金九歌開的藥水走了進來,三人齊齊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正欲開口相問,便見她急急地走至床前,拿開了絲絨的軟枕。
紅綢走近,探了腦袋過去一看,枕頭底下是一方寫了字的雪色絹帛,見她似乎又細細的讀了一遍,絹帛攥在手中許久之後,朝外喊道:“雁娘——為我備馬。”
自她離了玄舞天方後,金九歌不放心便讓雁娘過來看看,剛走到門口便聽見屋裏那人喚她備馬,她一頓,腦中突然閃過一事,思量一番才進屋回報道:“姑娘這一說我才記起三日前有位黑袍的男子給姑娘送了一禮來,這幾日事情太多,我倒給忘了。”
“是什麼禮?”
“巧了,剛好是一匹千裏良駒,世間難得的追雲馬,那人怕是個神算子,料到姑娘今日要用馬吧。”
她一笑,將手中的絹帛扔掉,“是啊,那人確實料事如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