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木森不動聲色朝金九歌的方向看了一眼,身後徐家的隨護蜂擁而上將金九歌團團圍住,不露一絲縫隙,金九歌淡然的搖著手中的金扇,問道:“徐家主這是何意?我隻試過被一群女人圍過,如今被一群男人相圍,這胃裏……有些犯惡心了。”
說著便要作勢嘔吐,徐木森突然翻手為掌,掌風如駭浪拍岸,雄渾有力的朝金九歌打去,他身形如鬼影一般移開,手中的金扇甩出迎上徐木森的掌風,一聲巨響,四周卷起浪花竟有三丈之高,金扇解去掌風之危後折回於金九歌的手中,隻聽一聲脆響,手腕腕骨脫落,這一掌,徐木森用了十層,是必殺之招。
金九歌忍下手腕上的劇痛,心中不禁疑惑頓生,雖然他對徐語喬無心,徐木森不喜於他是在他預料之中的,但還不至於到非殺他的地步,如今那一掌看似隨意的試探之招,實則是盛怒之下的殺招,內力驚人。
徐木森如豺狼狩獵一般的目光在金九歌身上徘徊,語氣確如浩瀚汪洋,萬裏無波,“語喬被你趕出的那個晚上,右手被人砍下,此事雖不能完全怪罪於你,卻也因你而起,所以……金九歌,若要活,你必入贅我徐家,娶我女兒。”
金九歌那雙狐狸眼含著譏諷笑意,目光肆意瀟灑,若非他額頭上密布的汗珠和握住金扇的手微微的顫抖,還真以為那一掌不過是風拂海麵而已,“徐家主還真會說笑,這世間愛慕我的女子多不勝數,人人都在尋我途中遇事,難不成我都得娶進門來?若真如此,明日水墨畫廊外就能擠一堆缺胳膊斷腿的女人,徐小姐要想進我金家,還得排隊了。”
徐木森目光一沉,四周聚起雄渾之氣,似有吞噬山河之勢,眼見他此回定是要雙掌齊出,便是將金九歌一擊而死,這水墨畫廊也要跟著遭殃,眾人凝神閉氣,不敢多言一句,生怕遭致牽連,就在徐木森雙掌抬起之時,一道寒冰之氣如嶙峋巨石硬將他的掌氣以四兩撥千斤之勢散開,掌氣被無形的卸下,他不露痕跡的收掌,目光如炬的望向那道寒冰之氣的主人。
人如冰,冷凝成霜,傲然清冷,本是剛剛以雷霆之速卸下了徐木森強大的掌風,此刻卻無半點淩厲之勢,反倒是閑庭信步的悠然走來,耳邊碎發被風吹起,若再是容顏傾城,就連徐木森這般見慣了風花雪月的中年男子都要泥足深陷了。
徐木森收斂下心神,目光在眼前這張平淡無奇的容顏上探尋,隻聽她聲音很輕,如雪落無聲,“冤有頭,債有主,徐家主這怒氣怎麼算都應該由砍下貴千金之手的那人來受,怎會要平白的要金九歌來擔下呢?”
冉歸也讚同藍鳳青的話,開口問道:“不知砍下徐小姐之手的人是誰?敢如此挑釁徐家。”
徐木森重重地歎了口氣,此時才方顯出一絲老態,“小女年少無知,任性妄為,動了不該動的人……”
頓時,議論聲起,到底是何人敢如此挑釁徐家,而徐家的態度似乎自願將這苦果往肚子裏咽,半分怨怪也不敢沾上那人之身,寶貝女兒玉手被砍,竟還將此看作是自家女兒年少不懂事,自食其果,怨不得別人,這個別人到底是誰?能讓天下人推崇的江淮徐家家主忍氣吞聲至此境地。
徐木森充耳不聞眾人議論,目光向四周掃去,似是尋人,半晌之後,眉頭微微皺起,跨步走上中央主座,氣沉丹田的開口道:“三日前在此地,小女頑劣以手中的鳳朝陽傷了姑蘇夫人,徐某已訓之,小女佩戴鳳朝陽之手也被姑蘇公子斬下,還望姑蘇夫人現身相見,徐某代小女及徐家上下三跪以謝其罪。”
能讓徐家家主說出三跪以謝其罪的,當世獨獨公子姑蘇一人吧。
金九歌手中的金扇跌落,一起落地的還有眾位劍客手中來不及放下的酒杯,就連冉歸此刻也是表情癡傻的僵楞在了原地,所有人都在慢慢的消化他話中的深意,唯獨藍鳳青一人,眼角眉梢漸漸染上笑意,如曠野之上的朝陽,春意蔓延,生機勃發。
金九歌第一個抽回了神智將目光牢牢地鎖定在了那人不同往日的笑顏上,隨後是冉歸疑惑思量的探尋,再然後……她兀自悅然於心,卻不知早已被眾人的目光瓜分的所剩無幾。
金九歌在此刻才真正懂她,本是不愛熱鬧之人,卻偏要將自己卷入這是非之地,她不過是在尋一個借口,一個她不得不去尋那人的借口,三日前的那夜,她一人以涼薄之身佇立在燈火之下,忽明忽暗的燭影閃爍在她蒼白的容顏之上,可她眸色卻比白日的盛陽還要炙熱滾燙。她以這樣的目光緊緊跟隨著那人的一舉一動,那人的白衣仙然,那人的眸色緊張,那人緊緊相擁另一個女人入懷,她嘴唇微微噙動,悵然若失間似乎沒了生機,眼中本如烈陽的眸光被涼意驅散,那樣的她就像是走在懸崖邊上的失心人,隨時都有粉身碎骨的危險,她的炙熱、她的冰涼、她的緊緊相隨,也未換回那人一眼相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