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謂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好好,管你赤還是黑,小弟我還管你飯行了吧…”說罷正準備起身,夜色中不為尋常的氣息讓他心中一警,手已按上腰間佩劍。
“十個?”樹影重重,他半蹲與地,看似隨意,明眼人卻瞧得出他周身已防備得毫無破綻可言。
“再數數?”王允依舊專心於眼下的陣法,仿佛天塌了都不如這數理排位來得重要。
“二十?”
“我怎麼覺著有二十五呢?”
符弈白眼翻起,小聲哀嚎:“不是吧,我晚飯還沒吃,可不可以不打?”
“這是個好問題,要不你去問問,嗯,肯定是來找你的,那什麼奪嫡篡位,他們歸你了。”說著,雙手結印,向陣法的一角探去。
“放屁,明明就是來找你的,你家大業大肯定有人眼紅,我才不幫你擦屁股,走先了!”趁著起身一瞬,符弈環顧四周,發現來路已被圍堵,唯一的去路便是入穀,但入口有陣法守護,並不是說闖就能闖得進去的,可若是不闖就得跟後邊烏壓壓一群來曆不明的高手打一場,正當他尋思前後,對方卻已亮出兵器,向他們衝來。
“大哥!明明是三十個…”王允被推了一把,無奈正要起身,轉頭見得好友神情古怪地看著腳下,他隨之看去,驚訝地發現符弈的一隻腳已經踏入了護雲陣中:“你……”
話音未落,手已經被符弈一把拉住,他順勢一倒,兩人一道向陣中滾去。王允心中一驚,來不及嗬斥兄弟的魯莽,單手結印,另一隻手護在額前。然而預想中被陣法彈開的疼痛並沒有出現,待得他睜眼,兩人已經倒在幽蘭穀中,月色朦朧,滿地的墨蘭花幽幽散著香氣,距離他們一比之遙的地方,數十名黑衣人倒地不起,仿佛撞到了一方壁壘,重創倒地,而之後的數名蒙麵著提著刀劍,卻再也不敢貿然上前,唯一暴露在空氣中的雙眼,盡是震驚與困惑。
雙方就此眼眼相瞪,符弈率先反應過來,猛一拍王允的肩膀:“我們進來了!”王允被他拍得又一愣,他繼而笑道:“他們進不來!哈哈,不用打了。”
君無雙離去後,雲中閣又歸複靜謐,偌大的閣樓,美侖美奐,卻不是外界那般傳聞,有無數靈仆秀女。二十年,這裏隻有雲芝一個人,若不是有君無雙等幾位前輩時不時來做客,她恐怕會無聊得患上抑鬱,或許,若真能換上抑鬱症,她也不必成天那麼無聊。可她從來沒有想過要離開這裏,不是因為她留戀此地,而是因為她必須守著這個地方,守著那樣東西,這是她生下來就注定要背負的使命。
護雲陣被人闖入的時候,雲芝正躺在閣頂飛簷的瓦礫上發呆,雪白的大鳥在高空中飛翔,長鳴清脆,響徹天穹。
雲芝摸出小笛,抵在唇瓣,運氣吹響。自從她設下護雲陣以來,沒有人能破解闖入,那樣的陣法是非一般奇門之術能夠破譯,而若是要強行闖入,必定要將兩側的山穀全夷為平地不可。這當然是不大可能的事情,那麼還有另一種可能,那來者必定非凡,因為此陣唯一的克星便是紫薇。
但凡命格紫薇之人,皆可隨意出入。
山穀沒有被炸平,陣法沒有被破除,那麼唯一的解釋便是闖入著乃是九五至尊,命格紫薇。雲芝略微感歎,想不到她隨意放出的消息,竟引得當今天子也不遠千裏地跑來了,想必是長生不老之術已經無法滿足帝王的欲望,死而複生的寶物也入了那雙金貴無比的聖眼。
世人好奇她雲中閣,而她也好奇來者何人。但當她看到懸崖對麵的來人時,竟然愣住一時間不知作何反應才好。
紫薇之星自古以來隻能有一位,而眼下竟然有兩名年紀相仿的男子踏過了護雲陣,站在她的麵前,這便意味著有兩顆紫薇橫空出世,這天下,必將大亂。
尋著斷續笛音一路尋來的兩人,如聽過的傳聞那般幾經路轉,終於在月落之際,於斷崖邊見得山崖峭壁上的雲中之閣,天際魚肚泛白,破曉的晨風帶著潮氣,一抹素衣立於閣樓瓦頂,青絲隨散,磅礴的雲霧在其身後繚繞,王允心中暗歎,騰雲駕霧的神祗便是這般吧。
隻是不知,這雲中閣究竟是……
“哎姑娘危險!你怎麼能爬到那麼高的地方!你你你…你別動!”符弈一聲大喊,愣是將王允的思緒攪亂成渣,話音未落,人已足下一蹬,朝對麵的閣樓飛去,全然不管那到達對麵的距離是否是他能跳得過去範圍,若是跳不過去,這目測萬丈的懸崖怕是他文世子的葬身之地了。王允目瞪口呆地看著好友飛身而出,果不其然,距離還有三分之一的地方,符弈開始下落,他連忙嚷嚷:“兄弟搭把手!”王允連忙回神,抓過腰間的佩劍奮力甩去,所幸兩人相識已久,磨煉出了許些默契,長劍不偏不倚正好飛到符弈的腳下,他得以接機足下施力,雖沒有實地上的功力,但也足以助他登上對岸,隻可惜了那把劍,算是替他命喪深淵了。
符弈安全著陸,拍著胸脯道:“好險好險。”
“你不要命了嗎!”一聲怒吼,王允此時此刻隻想爆奏符弈一頓,不隻是心疼那把佩劍,更是為那份突如其來的緊張,他何時有過這般喘不上氣的感受,向來從容如他,如今竟然也學會了緊張,壓著心中的怒火,抬手一指:“那邊明明就有座吊橋,你是不是有病?!”
他張著嘴,楞楞地看著好友邊罵邊飛速地跑過吊橋,原本身在樓頂的雲芝落在他的身旁,他才回神,連忙跳到她的身後:“姑娘救命!”
俗話說的好,不發威的老虎是病貓,而那位一直以來溫文爾雅的貴公子一旦發起飆來,他可是絕對受不住的,更何況,這還是他頭一次看見王允如此憤怒,他會被打死的,絕對會。
一晃數日,符弈再一次從崖底爬上來時,雲芝躺在閣樓上發呆,目光飄渺,如雲散聚。
“大哥,小弟知錯了,我賠一柄新的給你成不……真的是找不著啊…”
“這樣吧。”王允長身斜倚,清俊的麵龐笑得溫和:“找不回來就算了,也值不了幾個錢,可是為兄好歹是個生意人,這虧本的買賣定是不能做的,這樣,你讓為兄打上幾拳泄泄火可好?”
“………你等等…我再下去走一圈!”符弈呻吟一聲,捂著額頭認命轉身再次跳了下去。
看著好友消失在雲霧中的身影,王允好氣又好笑,最終化作一聲歎息,搖搖頭,轉身要走,目光卻對上了另一雙眼睛。
水波盈盈,草木欲言,翩翩貴公子英俊的容顏聲色不動,年輕的心中某一處,突然就陷了下去。
迎著對方探究的眼神,王允此事腦中卻是一片空白,往日的睿智精明似乎對這名女子起不到何作用,他看不懂她臉上任何一個表情,就連她何時從雲中閣樓上下來,走到他的身後,都不得察覺,隻知此時方一轉身,便見她墨發長衣,裹著雲霧飄然而至。雲過半空,她終於收回目光,眼前之人究竟是誰她已明了在心,這些日子,她夜夜觀星,可縱觀天穹,紫薇依然穩守天閣,除了光輝稍稍黯淡,卻也並無他意象。
”你來這裏,所謂何事?”
“為上古陣法。”他如是回答,自幼學習五行之術,自然對這些事物相當感興趣,時不時就偷跑出來,遊曆九州。這次來到幽蘭穀,雖說世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所謂的至寶,可他卻更專注於護穀的陣法。
“那麼這把劍可是你的?”一柄長劍被芊芊素手握住,木製的劍鞘泛著陳舊的光澤,淡淡的暗紅色仿佛有血液在流動,繁複的紋飾一路蜿蜒至柄端,握柄處包裹的鯊絞破損不堪,如此一把兵器,即便是擺出來,也隻會被人認為是破銅爛鐵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