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樣的環境下我算是受夠了,但我還不能發脾氣,我怕我跟表姐抬杠,惹表姐生氣,表姐一不高興就真的讓我滾回去了。表姐比我大一級,馬上要中考了,所以她每晚都躲在房間裏攻讀。我一直都搞不懂表姐為什麼這麼憎惡我!一直都沒搞懂,隻搞懂了她是個假裝矜持不要臉的賤貨。

那天,舅母去了娘家,家裏隻剩我和表姐,我在洗澡,表姐假裝上廁所偷看我洗澡,我推開門,表姐假裝“媽呀,死變態,你幹什麼”然後心裏慌了亂,亂了慌的責罵我,表情和態度瞬息萬變,讓人很難琢磨。不過說實在的,她的身體真的對我有極大的誘惑力。突然表姐去她房間換了一條短短的睡裙,露著大白腿很妖嬈的走進了衛生間,我也回到了自個房間,洗完澡之後,表姐沒有敲門直接走進我屋,夾著腿扭動,“陶然,我漂亮嘛”我違心的說了一句,“表姐是全校除了易瑤最漂亮的”。突然感覺表姐很賤,從心裏有點兒鄙視。表姐這個時候進我房間問我漂亮嘛一定有所圖。

我問了句“表姐你這是要幹嘛,幹嘛無緣無故闖我房間啊”

處於青春期,雄性荷爾蒙分泌過剩的我對表姐的身體確實存著很多幻想。我接機走到她跟前,眼神裏略有一絲哀怨。不動聲色的抓住她的手臂,好讓她借題發揮。誰知她一把甩開我的手,“死變態,不要臉,你想什麼呢?想那事想瘋了吧!是**難耐嘛”我不屑的笑了笑,“對不起,純屬衝動,都怪荷爾蒙在作怪”正因為她是我表姐,所以我忍住了。我不想和她幹這種**的事,隻對她說了句“你沒事快點出去吧,我看著你難受”我突然冷冷的看著她,覺得有點兒惡心。她的動作和表情都很嫵媚,我似乎對她不感興趣。

有段時間,舅母總是會擦一擦眼角幾乎看不見的淚水,然後告訴我母親的偉大。我總是沉默地吃飯,偶爾應一聲。就像是橫亙在血管裏的棉絮,阻礙著血液的流動。“都快凝結成血塊了。”心裏是這樣滿滿當當的壓抑感。總覺得有一天會從血管裏探出一根刺來,紮出皮膚,暴露在空氣裏。每當舅母裝腔作勢地擦一次眼淚,我的血管裏就多刺痛一點。也隻是稍微有一點這樣的念頭,畢竟不是每一個人都能坦然地麵對自己對母親的嫌惡。這是違反倫常和道德的。所以這樣的念頭也隻是偶爾如氣泡從心底冒出來,然後瞬間就消失在水麵上,啪地破裂。一丁點兒的水花。有時我的仇恨是袒露而又直接的。表姐一直說我母親的壞話,說我父親是個無能的人,連自己的老婆都守不住。犀利的言語中夾雜了我對她的恨之入骨。不過每次上學的路上遇到易瑤我的心便會平靜很多。

十四歲的時候,偶爾的一次聊天。我對她說:“我舅母是普工,總是惺惺作態,我很討厭。更討厭我表姐,每天都不讓我安生,總是莫名其妙地奚落我”。

我問道,“你媽媽是做什麼的”

易瑤回過頭說:“我媽媽我不知道,我爸爸在上海做點小買賣,我姑是附近中學的語文老師,我姑對我很好,我已經習慣叫她媽媽了。我很愛她”。

易瑤十四歲的臉,平靜地曝曬在夏日的陽光下,皮膚透明的質感,幾乎看不見紅色的毛細血管。她又回過頭來問我媽媽是幹嘛的,我說,“我沒有見過她,在我四歲的時候就被她拋棄了,但我從來都不恨她,因為她對於我來說就是個陌生人,我沒有必要去恨一個陌生人,我寄居在舅母家,每天都要看臉色行事,尤其表姐的那張讓我惡心的苦瓜臉”

這些字眼在十四歲的那一年夏天,潮水般地覆蓋住年輕的生命。像是在我幼小的心髒裏,撒下了一大把荊棘的種子。

易瑤說她每次吃完飯。站起來要收碗,她姑姑強有力地製止,叫她趕緊進房去溫習功課,說她怎麼能把時間浪費在這種事情上。

說實在的,我很不喜歡有人這樣對我大呼小叫。吃完飯我放下筷子,從沙發上提起書包,朝自己房間走去。臨進門,就聽見表姐的尖嗓門“回來,自己的碗自己洗”舅母忙著收拾著剩飯剩菜,然後點頭示意我,回房寫作業吧,對表姐冷冷的說一句“別騷情”然後朝廚房走去。

過了一會兒廚房的燈亮起來。昏黃的燈下是表姐的背影。我重新打開窗,聽見對麵廚房傳來的嘩嘩的水聲。

過了很久,是一聲盤子摔碎的聲音。不知道她為什麼摔盤子。我擰亮寫字台上的台燈,用筆在演算紙上飛速地寫滿了密密麻麻的數字。密密麻麻的。填滿在心裏。就像填滿一整張演算紙。沒有一絲的空隙。像要喘不過氣來。

對麵低低地傳進來一聲“你吃飯為什麼我涮碗,死變態,你給我等著”一切又歸於安靜。

擁有兩個端點的是線段。擁有一個端點的是射線。直線沒有端點。我和易瑤就像是同一個端點放出去的線,卻朝向了不同的方向。越來越遠。每一天,都變得和前一天更加的不一樣。生命被書寫成潦草和工整兩個版本。再被時間刷得褪去顏色。難以辨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