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方得意大笑,又問道:“季將軍可曾上陣殺敵?不知得過首級,立下多少軍功?”
季晴淺眉淡淡道:“不曾。”
於是後座將官疑聲四起,居肆大怒,季晴表情一點點變的妖嬈,仿佛一朵嫣紅的罌粟。
何方摳摳鼻子,忽地唾了口吐沫於季晴腳下,大罵道:“不曾上過戰場的婆娘,就敢腆著臉過來營樓裏指手畫腳?帶著個不能通史的隨從,莫要在這胡亂放屁,上了戰場還不是老子的弟兄們替你們挨刀,趁早都他娘趕緊滾蛋。”
四外一下寂靜下來,隻能聽見遠處士兵的操練聲,那大雪還在下著,隻怕那一眾漢子也還依舊裸著臂膀,沉跺之下雪花四濺,霧氣昭昭之中盡是血性。
蔣忠起身怒斥道:“混賬,不得叫囂。”
何方瞪起眼珠,大聲道:“怎麼!就憑這等草包,營裏那群兄弟豈不是活受罪?年前那西疆一役,一個叫不上名字的弟兄中箭死前還要替我再擋上一槍,看著也不過這草包年歲一般大小,卻已經連屍首都在沙場上被馬踏沒了,今日老子聞著心疼在此念叨念叨都不行?豈不叫兄弟們罵我何某人良心讓狗吃了?!”
此話何其誅心,蔣忠大怒之下幾乎拍翻沙圖,憤然離席,無法發作。
季晴終於笑了出來,起身道:“原來如此。”
轉身離去。
堂外風雪漸濃,冷冽刺骨。
堂內大亂,居肆站起身,麵無表情,抱拳道:“真是萬分慚愧。”
何方不屑道:“不必如此,沽名釣譽之輩爺爺見得多了,哪一個最後不是被人戳死,掛了屍首在那牆頭之上望風。”
後麵也有人笑著寬慰道:“不錯,浪子回頭金不換”。
一眾人大笑,猖狂肆意。
居肆便也跟著笑,隻是神情不再尷尬。“在下隻是未曾想到一眾保疆軍士竟是如此小家子氣,慚愧的是未到軍中之時還心生萬千向往。”他搖了搖頭,又自言自語道:“果然是我入世尚淺,有眼無珠。”
何方大怒,執起馬鞭,罵道:“賊娘皮的秀才,尚不能殺雞宰牛,豈敢再放句厥詞給你爺爺聽?”
居肆沉默半晌,忽地道:“可敢賭一把?”
何方故作驚奇,調笑道:“和你爺爺賭什麼?”
“就賭一局棋。”
居肆說的依舊極其認真,於是何方笑的更加暢快,道:“果然書生嘴裏便隻有這等無趣的殺才。”抹了抹眼淚,笑著拍了拍居肆的肩膀,道:“自投羅網,莫非你還依舊不知這是什麼營?”
“所言便是,喚你的小爛柯出來,給我一隊人馬,演武場見。”居肆認真道:“你若輸了,今晚去季將軍帳前麵壁道歉。”
“道歉?”何方猖狂大喝:“便算爺爺寵著你,那兔爺你若輸了,敢不敢扒了褲子去城樓上大喊三聲何方爺爺饒命?。”
居肆麵無表情,心裏盡是季晴一襲白馬仗劍走三關的模樣,輕輕道:“應下邊是。”
蔣忠於營外消火許久,忽聽得兵卒來報,言明二子賭戰,怒極反笑,臨火添柴道:“那老夫便也給些彩頭,若張公子勝了,就給個武場教習當當。”
這一下可不要緊,引來了滿營的軍士卒子,各路人馬齊聚演武場前,就是要看看落雷子如何殺慘那個大言不慚的白臉兒書生,於是自發進入居肆一隊的皆是老弱傷病,想必打起來也會極盡逃陣,放水之能事,這場比武,橫看豎看,皆是輸定。
居肆隻怕上了場中便明白了這些,隻是反悔不得,便不以為意,隻是凝眉細算,何方仍舊坐在對麵交椅上打著哈欠,兩邊矛車、馬將、盾象、刀士依次排開,側翼兩名羽弓手隱藏在最前方五位一手持刀一手持盾的鐵甲漢子身後,伺機發難,儼然一副君臨楚河,直搗漢城的摸樣,形態囂張,氣勢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