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一朝破陣(3 / 3)

相比之下居肆這一頭便慘淡至極,除了車以外,馬竟隻有一匹,卒也僅有一半,除此之外便無人願意再上台來,更無所謂相、士。便連台下之人都覺得有些欺人太甚,奈何何方方才樓上幾聲怒罵皆被口口相傳,正被擁戴的聲勢高漲,居肆天時地利人和一樣不占,卻仍舊目視前方,仿佛一派事不關己,好像在等什麼。

他望著灰藍的天空,心裏難免波瀾起伏,終於醒悟昨天那場試將隻是一個開門禮,傳說高僧取經還要經曆個九九八十一難,今天這才是正頭戲,居肆搖搖頭,營中一片鐵血蕭蕭,季晴的憤恨以及男子漢的尊嚴,說不得也隻好讓他硬著頭皮應下。

這便是軍營裏不會出現在條例上的規矩,新人便要試陣,昨天的是小陣,今天的才是大陣,異或說之前破了樓內叫罵是小陣,如今賭局才是大陣,

雙陣之中,何方看著對麵那個命苦的書生,可憐道:“現在認輸,趁老子高興便不扒你褲子了,就喊三聲爺爺便可,如何?”

居肆麵無表情,置若罔聞。

場下喧鬧漸勢,何方有些不耐,罵道:“給臉不要臉的賊殺才。”

終於出子,居肆的長車,何方的飛馬。

長矛飛身而出,無法再回,然而那馬後,悍卒疾馳而來,其後有飛箭,有長刀。

風聲呼嘯,一刀兩斷,矛折車死,何方先吃一子。

居肆踏前一步,卒迎兵至,二者相遇,不可開交。

居肆忽然退卒,轉身怒追連環馬,何方跳相,相後又是一箭,隨後長刀,飛矛連綿不絕。

居肆再出另車,直抵刀盾之前,逼退相士,何方大笑一聲,來得好,三卒回頭,將那孤身而入的矛車如前車般墜入台下,何方大笑:“乖孫子!你還有幾個子?”

居肆拚著毀掉半世江山,竟無法損掉何方一兵一馬,沉默良久,終於單馬衝出,撞向側方敵馬,便要魚死網破,何方怒喝:“殺才!等的便是你!”言罷,另一馬便自身前而過,行得那連環套路。何方猖狂大笑道:“賊娘皮的酸秀才,讓你見見什麼叫落子如雷!”

居肆忽地記起營樓之上那一副對聯,眼神翻波,在他二馬起時,倏的奔出,不顧隱有舊疾的左臂飄蕩向後,右手一把拾起車兵斷矛,擰著全身之力甩出,向著己馬頸根狠狠刺去。便聽一聲怒嘯,慌馬劇痛之下拔蹄而起,揚鬃狂奔,不顧一切,直指何方。

何方隻待居肆飛馬便要起連環之勢,奈何此時他被後馬擋住視線,並未看到場間如何,便聽得那聲尖嘯,身在軍中多年的何方立刻心驚肉跳,大叫一聲不好。抬起頭來,正見一馬半身赤紅,踩雲踏月而來,一頭便力道奇沉的撞在了自家後馬身上。

他大驚失色便要起身,卻早已避無可避,連人帶馬被撞飛於演武場兩丈之外,胸腔劇脹,直噴出一口鮮血。

勝負立分。

居肆看向樓上的蔣忠,表情模糊不清,隻是輕輕道:“總要做些事情,對得起那杯酒才是。”

小破陣後大破陣,這個被瞧做難堪大用的書生就這麼站在台中,一身鮮血,台下叫好四起,居肆抬頭看了看遠處那個仿佛回頭凝笑的女子,想著營樓門口那幅對聯。

落子若奔雷,破陣如孤鴻。

蔣忠棄茶飲酒,大笑讚道:“好一招棋死人活,策馬悶宮。”

敬德一十九年春,北風卷地,張居肆於演武場大敗落雷子,出任一營教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