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月亮昏昏黃黃的,我挑燈來到桃花塢後麵的牡丹花叢,此時大多數的牡丹花已經開過了季節,卻唯獨伯虎親自種下的那一片才剛剛開始凋落,這幾日,伯虎平白無故的總是來這片牡丹花林裏睡上一覺。
大多數時候,我總是站在遠處看著他並不去打擾,若是他想告訴,我並不需要問什麼。
今天遠遠的看到伯虎在牡丹花叢裏,一一撿拾起牡丹花瓣,然後慢慢的收拾起來,不多時,就將花瓣放在一個布囊裏麵——那布囊,很是好看,上麵雖然隻是用墨線繡了幾片葉子,卻看得出葉子的靈動之感。
“你既然有九娘了,怎的還是忘不了她?”順著聲音我朝著遠處看去,看到一襲白衣的男子提了一壺酒慢慢地走過來。借著隱隱的月光,方知曉那人是文征明,許久未見的文征明。
師父前幾日提起過文征明將要過來的事情,我便是不是十足的驚訝。隻是聽到文征明問伯虎這般的問題,沒來由的緊張起來。
我和伯虎,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從未提起過伯虎前兩個妻子,我心中知曉的卻是第一個妻子,在伯虎和文征明之間,也存在與我和伯虎之間。
“遇到她,我不知道緣分,遇到九娘,才知道什麼叫做真正要找的人,我愛她,卻也虧欠於她,這種虧欠讓我始終放不下,愛上九娘,我才知道什麼是去愛。”伯虎說罷,拿起酒壺一翻痛飲。
“終究是九娘贏了。”文征明道。
“哪來的輸贏。”伯虎笑道。
“可你為何還要這般眷戀牡丹花?”文征明問道。
“隻不過是感慨而已。我亦愛桃花,不是嗎?”伯虎說罷,慢慢的起身,隨後撿起身下的布囊。
“今日花開又一枝,明日來看知是誰?明年今日花開否?今日明年誰得知?天時不測多風雨,人事難量多齟齬。天時人事兩不齊,莫把春光付流水?”
伯虎拿起了出頭,三兩下後,將牡丹花從的外麵邊上刨出了一個坑,看著看著,忽然想起了還在睡覺的長民,不由得埋怨起自己的粗心來,急急忙忙的朝著房間跑去。
進了房間,卻聽到長民嘻嘻的笑聲,隨後便是有大人逗弄長民的聲音。我著急的跑了進去,卻看是唐申的妻子抱著長民,唐申在一旁嘻嘻的逗弄著孩子玩笑。
“原是你二人,倒是嚇我一跳呢。”我舒了一口氣,也伸出手碰了碰長民的小臉。
長民急忙笑著將頭埋在了唐申妻子的肩膀上不去看我。
“你看,長民和你當真是有緣呢。”我笑道。
說罷,我倒了兩盞茶對他二人道:“你二人坐下來喝茶吧,孩子我來看就好。”
唐申卻是始終笑著對我道:“多謝大嫂。”
我心中莫名的奇怪,隻是知道唐申對伯虎到底是冷漠好久了,我也未曾見過他的笑臉。
我愣了愣,隨後道:“你二人.....可是要找你大哥?”
“嗯,這麼多日子了,唐申和我大哥到底沒和和和氣氣的說過話,前幾日妹妹出嫁了,這個家一下子就冷清了好多,裏出外進的隻是我和唐申兩個人。”唐申的妻子道,我卻看她停頓一番,目光看向了長民。
“所以,也是時候長民和大哥要和好的了.....”她接著說道,目光不自然的看了看別處。
“也好,我去找你大哥回來。”我欲要出去,卻看到文征明走了進來,看了看我道:“你身子不好,在牡丹花叢裏,讓唐申去吧。”
我知曉定然是伯虎與文征明說了什麼文征明方知道我身子不好,到底是文征明還是想創造一襲兄弟二人和好如初的條件。
我點頭,卻又覺得此番我們二人和文征明到底是尷尬的,我笑著對唐申的妻子道:“幾日前我和伯虎做了一些牡丹花釀,你來瞧瞧?”
文征明眯著眼,顯然是知曉我如何作想,卻低下頭慢慢的品著茶,我行了一禮,慢慢的和唐申的妻子走了出去。
“你說,你說他二人會和好嗎?”唐申的妻子問我道。
我看著天上的星星,閃啊閃的,心裏莫名的空虛道淒涼。
“血濃於水的關係,質疑不得。”我輕聲道。
“九娘,其實,其實......”她吞吞吐吐的不肯說,我心裏卻很明白。
“其實,我們來的原因還有......還有.....我們想將長民過繼過去......到....到唐申之下。”早就料到了,卻是沒有做好心理準備一般,莫名其妙的驚訝了一番。
之後,她又問道:“你可是......你若是舍不得,大可不必勉強。”
我嘴角微微浮起了一絲笑意。我與伯虎若是帶著長民,終究是讓他陪我們一起清苦,若是過繼給唐申,雖然也算不得富裕,到底還可以吃上飯。隻是,與長民一起久了,內心終究是舍不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