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娘看了看孩子,擔心的囑咐了幾句,隨後又道:“朱宸濠去了南昌,倒是也不安分,你看,這幾日又在征兵買馬,不知道要做什麼。”姨娘埋怨道。
我心中忽然覺得,朱宸濠本來是要造反的,可是這次的意圖竟然這樣張揚,當今聖上雖然荒淫無道,卻是一個政權的代表,朱宸濠倒也不是這樣沒有謀略的人,倒是讓人不解了。
“征兵買馬?朝廷不管嗎?”我問姨娘道。
“據說他給皇上送去了十方佳麗,皇上自然是沒空理他,不過日後的事情,倒是說不準了。”姨娘道。
“十方佳麗?”我問道,隻是想從姨娘口中得知更多的。
我話音剛落,卻聽到東西打碎的聲音,向外看去,卻是張靈倒在了門口,旁邊的酒壺摔得粉碎。
我呀了一聲,急忙跑過去。
“九娘,墨蓮還能回來,你說過的。”張靈昏迷前隻對我說了這樣一句話。
我著急的找人過來,姨娘卻道:“快找人把張靈送回去吧,在這裏萬一出什麼事,十足的不吉利,更何況,孩子還病著。”
我本來不計較這些機會上的東西,卻看到姨娘臉上不高興的樣子,索性讓人將張靈送到了家裏,然後叫上了祝希哲一起去看望。
“大夫怎麼說?”祝希哲問我道。
“大夫說......脈象虛弱,恐怕......不過,大夫說的倒也不至於全信。”找來大夫時候,大夫說明白張靈此時的性命早已經危在旦夕了。
“唉......年紀輕輕的,心裏有什麼事情看不開!”祝希哲的聲音裏明顯的帶了哭腔。
我忽然有種想哭的感覺,卻又不願意哭出來,哭出來或許是一種對事實的妥協。
“今天,姨娘說皇上得了寧王的十方佳麗,卻不小心被張靈聽到了,張靈便一下子倒地了......隻是......萬萬是誰也沒料到的。”我對祝希哲解釋道,心裏卻是十足的後悔和內疚。
“倒是怨不得你,張靈他自來是和伯虎一樣的性格,偏巧在墨蓮的事上不肯放下,或許是他的劫數吧。”祝希哲道。
“此時回來後,事情太多,隻希望伯虎能早些回來也是好的。”我對祝希哲道。
看到張靈,安穩的躺在床上,這安穩卻讓人想他不這般的安穩。
“張靈?”祝希哲輕輕地喚他。
卻隻是看到張靈的胸口慢慢的起伏,好像此時能知曉張靈還在的,隻是那若有若無的呼吸。
外麵,不知道什麼時候起來了大片大片的烏雲,遮住了太陽,讓張靈的房間裏沒有一絲的光,爾後外麵雷聲陣陣,張靈卻小聲道:“墨蓮,別怕,有我在。”
我和祝希哲二人索性知曉張靈還在等,於是對張靈道:“伯虎他......他和墨蓮,很快就回來了,你何必這般擔心?”
“你們的玩笑罷了。”張靈說話時候,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哪裏就玩笑了,師父的話你還不信?”祝希哲故意裝作輕鬆的樣子對張靈道。
“不是不信,隻是不想自欺欺人。”張靈此時慢慢的睜開了眼。
“當初,你,我,伯虎,徐昌穀,文征明五個人一起,什麼也不去想,整日的詩書畫酒花,如今,我要走了,卻隻有你一個人在我身邊。”張靈道,隨後,目光慢慢的移向我,對我道:“九娘,我這裏有好多的話等著伯虎來題字,誰料他一直不在,在的時候也嫌我沒勁,等我走後,可否讓他看在你的麵子上,幫我提了字,然後燒給我?”
張靈的懇請一時間刺痛了我的心,於是對他道:“等他回來了,我帶你去找他說,他定然是不會拒絕你的,伯虎他說,所有的兄弟裏,他看你看的最重,往日裏拒絕你,不過是他把你當做自己人而已。”
“伯虎看重我,我知曉。”伯虎當真是對張靈很上心,當初有人對伯虎說張靈整日瘋瘋癲癲的,除了喝酒吟詩作畫還是這些,沒個正經事,伯虎卻反問他可是在說伯虎自己。
“隻是,如今看不到了,我得先走一步了。”張靈道,語氣中滿是遺憾。
“你不能走,你還要等伯虎帶著墨蓮回來的時候,伯虎說道的,就一定能夠做到,若是你走了,伯虎豈不傷心,墨蓮豈不傷心?”我大聲的對他說,想要掩飾自己已經淚流滿麵的悲傷。
“真好。”張靈說罷,還未來得及說別的,或許已經說完所有的話,便閉上了眼,永遠的離開了。
窗外,大雨,傾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