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上(四)(1 / 2)

這是一個奇怪的時期。

無論再怎樣平淡的事情,總要追根究底的把真相挖出來。不管是不是真的遷怒了他人,隻要有一點點的線索,就會被莫名其妙擴展成龐大的章節。黑色的潮汐從看不見的地底下不斷吱吱地湧上來,沾染上的人總是一身洗也洗不掉的葷腥味。

是被繁重的學業逼急到心裏扭曲了麼。真是一群變態啊。

我手肘那兒壓著一本數學題,我皺著眉頭看著它。去年的暑假每天都會消耗大量的時間在這門課上,也許隻是為了和你近一點。但總是收效甚微,甚至與你越來越遠。

總是站在你身後,撇著嘴憂心忡忡的看著我們之間的距離。馬東和馬東忍總是絕妙的配合著,相互補習英語和數學。

那你們還需要我嗎。

他們的名字,都帶著一個“東”,仿佛是一條共同的看不見的臍帶,把他們綁成了連體嬰兒。但是還有背後的一些事情,是看不見又摸不透,亦是自己根本都無法掌握的。

白開水,隻要滴進一點點墨汁,就會變成黑色,變成深藍色,最後會變成肮髒的深灰色,晃一晃,就會產生一個深邃灰暗的漩渦。不願意去觸碰,但也許更逃不過。

隔天,我換了件羽絨服。昨天那件總是讓我想起武優的手緊緊抓住我帽子的樣子,以及當時我拚命壓抑住的,狂跳的心髒。

我下車後,匆忙買了早餐,一路小跑到他等我的地方。

馬東忍看起來好像是等了好久,他今天很奇怪的沒有拿著筆記在那兒看。他就站在那兒一直朝我看。

我站在他麵前,看見他眼睛裏紅紅的。

對不起。他說,我知道你昨天一定很難過。

我把手在胸前抱起來,偏著頭很有興趣的盯著他看。

要是我的話,我也不會說。他的聲音很小,但是很堅定,所以,你不是自私的人,不是她們說的那樣。他張開長長的手臂用力的抱抱我。楊沙,對不起。

我現在總算搞清楚了他為什麼道歉,在他的這個擁抱裏,在他紅紅的眼眶裏,我已經找到了答案。

沒事兒啊。我說。像拍小狗一樣拍拍他的腦袋。沒關係啊。我笑了。在班裏麵,我們就是好朋友,沒什麼的。隻是現在。我故意停了三秒,隻是現在,我們不是好朋友。

我很突然的親他,然後很用力的把他拽走。

走吧,好學生,要遲到了。

我的眼睛裏麵,此刻一定有很舒展的笑容。

在我們上學的路上,有一座天主教堂。尖尖的屋頂上有一個很美很大的十字架。這是新建的教堂,也許是送給那些心懷感恩的人,也許是以上帝的名義提醒我們要保持善良和警醒。

我和馬東忍經過它,我飛快的看了一眼那個似乎正努力刺破天空的十字架。

讓我幸福吧——這時候馬東忍悄悄卻又迅速的拉了我一把,我向後一退,麵前是呼嘯而過的車流。

謝謝。我咧著嘴笑了。

“嘖嘖。”我們在校門口碰到馬東,他走過來眯縫著眼睛看著我們,“讓我給撞倒了吧。”

東忍迅速的和他走在一起。我聳了聳肩膀,看著他們親熱的摟著進了學校。我從書包左側的小口袋裏掏出零錢,想去小賣部買點兒喝的。今天連奶茶都沒有買,剛剛才發現嗓子渴的難受。一路上都有呼呼的風從鼻孔裏和嘴巴裏刮進去的緣故。

我買的是小賣部貼心的裝在熱水桶裏保溫的奶茶,剛接過來溫柔的溫度像電流一樣傳遞到我的掌心。

我邁開步子,卻聽見後麵“砰”的一聲好像是關上車門的聲音。

我回頭,看見武優正在向停在自己邊上私家車裏開車的那個男人告別,那個男人神情嚴肅,看起來脾氣不太好,眉眼之間卻和武優很相似。是父親吧,怎麼一臉不高興的樣子。

他居然告訴了我媽唉!

我突然想起來。那全家都應該知道了吧,難怪脾氣不好呢。

武優身邊的私家車緩緩開走了,她看著車開遠了,便朝著學校門口的方向轉過來。我沒來得及轉身,索性就這麼很突然的跟她對視幾秒鍾。

我準確的捕捉到她臉上閃過的驚慌,這是我從未預料過的,她很快鎮定下來,先我一步走進校門,經過我的時候,我清楚的聽見她鼻子裏的一聲“哼”。

馬東和馬東忍相互扣著肩膀走在前麵,武優走了幾步,就毫無疑問的看見了他們。於是她又立馬回頭看我。我真擔心她扭傷了脖子,我甚至在她第二次看我的時候,對她笑了一下。她又氣鼓鼓的走了。我跟在她後麵仔仔細細的打量她,她裏頭穿著一件帶小裙子的上衣,外麵套了件羽絨服,褲子是裏維斯,鞋子是耐克。

還是要減肥啊。我盯著她腰上蓋不住的那坨肉。她好像聽見我心裏想什麼似的,拽了拽上衣的下擺。

我嫌棄的移開目光。

我費勁的把自己搬上了四樓(···),學校的樓梯又長又寬,對於我這種嚴重缺乏鍛煉的女生來說,是一件苦差事。早上還沒什麼人。馬東忍翻開一本地理來看,馬東在補昨晚的英語作業。武優正在從書包裏掏著書本,她幾乎都把頭埋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