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又開始下起了雪。楊悅感覺胸口疼痛難忍,吐出一口鮮血鋪在雪麵上,皚皚白雪襯著一抹殷紅,煞是醒目。
林筱玉看見楊悅吐血,心中焦慮,問道:“楊哥哥,你沒事吧?”
楊悅搖搖頭,又吐出一口鮮血。雪越下越大,楊悅感覺手腳越來越冷,一陣陣寒氣如刺骨的刀,直往心裏鑽。楊悅看著林筱玉一陣模糊,心想:“不行了,快失去意識了。”
他猛甩了甩頭,勉強對林筱玉說道:“我衣服裏有個夾縫,裏麵的東西就當我送給你爹的禮物,勞煩你爹去一趟泉州府陳家村,找到陳耕生的家人。就說,那件事已經查清楚,不是那個人做的。”
林筱玉聽見楊悅說話有氣無力,借著月光看見楊悅臉色煞白,心中既害怕又難過,抓住楊悅的手,想起剛才楊悅為自己出頭而受傷,眼淚頓時就下來了,哭道:“楊哥哥,你說什麼啊?我聽不懂你說什麼。”
楊悅心中一陣苦笑,兩眼一黑,昏死過去。
黑漆漆的天地間楊悅又見到了楊浩,楊浩走近楊悅,一掌狠狠得扇在楊悅臉上。楊悅看著楊浩的眼睛,那是雙冰冷的眼睛。那雙眼睛會說話,那雙眼睛變得憤怒、難過、怨恨,好像在問:“你死了,誰給我們報仇?”那雙眼睛又變了,變成了癲狂,隻見楊浩一把抱住楊悅,張口狠狠地咬住楊悅的脖子,瞬間血流了出來。
楊悅心頭發苦,也抱住了楊浩,他輕撫著楊浩的後背,對楊浩輕聲說道:“對不起,有些事情我看不慣,就要去管。”楊浩鬆開了口,所以的情緒變成了不甘,他抱住楊悅哭了起來。
繼而情景一變楊悅變成了小時候的樣子,他看見母親端來一碗米粉,放到自己床前,溫柔地說道:“小懶蟲,快起床吧。放寒假了,也不能賴著不起啊。”
楊悅盡力睜了睜眼皮,揉著眼睛說,“媽,再讓我睡會。這次我又考了全校第一,就算獎勵我吧。”
“你這孩子,就是讓媽省心”母親輕輕抱著住楊悅。
楊悅覺得心頭一暖,把頭埋在母親懷裏。
母親“嗬嗬”笑道:“都這麼大了還撒嬌,快起來吧,媽把早飯都給你端來了。”
楊悅端起床頭的米粉,狠狠吞了一口,那熟悉的味道一下子讓楊悅雙眼變得模糊,淚水一滴一滴落到碗裏。他不再大口虎吞,而是慢慢地細嚼,他要留住這碗米粉,讓自己永遠也吃不完。
母親看楊悅隻是吃米粉,倒了杯水端給楊悅,“喏,喝口水送送吧,米粉鹹,小心吃完咳嗽。”楊悅耳聽著熟悉的聲音,嘴裏嚼著熟悉的問道,淚水再也止不住了,就像決了堤一般混著鼻涕流到了碗裏。楊悅牢牢地把頭貼在碗上,生怕一抬頭母親就不見了。
母親看楊悅吃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微笑道:“你這傻孩子。”
楊悅聽得心中一暖,顫顫地叫道:“媽”。
抬眼一看哪裏有什麼母親,隻有林筱玉跪坐在楊悅麵前,兩隻小手按在楊悅心窩,一絲絲暖流傳到楊悅心口。
楊悅感覺精神一陣,但暖流太微弱了,剛傳進楊悅心口就散了。再看林筱玉的小臉上已經滿是汗水,她緊閉雙目,兩隻小手不停顫抖,顯得非常吃力。
“嗬嗬”楊悅一聲苦笑,“這果然隻是個夢。”
“楊哥哥,你醒了!”林筱玉聽見楊悅自語,睜開眼睛看見楊悅已經醒來,心中一陣歡喜。
楊悅點點頭,“是你救了我?”
林筱玉聽到楊悅的話,想想剛才楊悅為了救自己被人打傷,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感到一陣靦腆,說道:“我也沒做什麼,就是用公冶師傅教我的功夫把氣度給你。”
楊悅掙紮著坐起來,感覺胸口一悶,兩眼一黑就要昏過去。林筱玉趕緊單掌抵住楊悅背部,一邊給楊悅度氣一邊說道:“楊哥哥,你認識經脈嗎?”
楊悅感覺胸悶難忍,說不出話,隻是輕微點點頭。周身大穴、奇經八脈,這些對於練武的世家子都是最基本的常識,楊浩四歲就能辨識無差,楊悅繼承了楊浩的記憶,自然也知道這些。
“楊哥哥,你聽我說,我說一段運氣的心法,你試著運氣走走看。”林筱玉說道。
楊悅點點頭,耳畔響起了林筱玉的鶯聲,“本然朝心歌自鳴,氣本由心意中生。天理隨心如所欲,意通百骸形身輕。氣走任脈存俞府,下沉神封走膻中。一氣二意分兩道,氣隨意動伴周身。一者下脘遊水分,一者天突衝神庭……”
《本然朝心歌》是門上乘內功,而且要一心二用,本就不適合男子修煉,再加上旁邊沒人護法,極易走火入魔。林筱玉雖然從小聰明,但畢竟沒有成人的經驗,隻是看見楊悅深受重傷,而自己的內功心法能夠緩解楊悅的痛苦,就想到要是楊悅也能學會這種心法,說不定對緩解傷勢有更大幫助。楊悅則是初生牛犢不怕虎,來到這個世界雖然繼承了楊浩的記憶,但不知道修煉內功不慎對人體的危害更大,耳朵聽著林筱玉說什麼就跟著練。
練到“一氣二意分兩道”,發現自己無法一心二用,就索性不管了,隻把內力下沉。但內力走到中庭穴就受阻不前,這裏正是楊悅受傷的地方,穴位被司徒無空的內力封死了。
楊悅一看自己的內力走不動也不管那麼多,而是耳聽林筱玉說道,‘氣隨意動伴周身’,就直接跳過中庭穴,在沒有真氣的狀態下,用心意走下脘穴,再走水分穴。這無意之中卻暗含了,王陽明心學的“心外無物”,也暗和了《本然朝心歌》“氣本由心意中生”的道理。
楊悅用心意跟著林筱玉的口訣走了兩遍下路,發現沒什麼用。又翻過來,去練上路。哪知道內力走到天突穴也走不動了,楊悅感覺脖子根部鼓脹難受,但是他又不是內力高手,不知道怎麼把練岔道的內力散去。楊悅發現運氣受阻,就直接回氣,把內力打入膻中氣海,這時膻中穴又鼓脹疼痛。楊悅感覺膻中穴和中庭穴一樣,都是又脹有又痛就像千萬細針紮入肉裏。心想:“一個地方疼總比兩個地方疼要好,不如把膻中穴的氣度進中庭穴。”
楊悅不知者無畏,敢想就敢做。要是一般人初學乍練發現自己練錯了內功,會馬上停下來,去找家中長輩用更強的內力把體內練錯的內氣化去。
內功高手打通經脈較多,運用內力較純熟,會用另一套方法防止自己走火入魔。他們會把練錯的內力分流成細小的氣,散入其它經脈中,時間久了真氣不能周天流轉,練錯的內力也能自行消散了。像楊悅這樣練功,平常人想也不敢想。
楊悅硬壓膻中氣海中內力,猛衝中庭穴,中庭穴中司徒無空留下的內力就勢反擊,兩股內力激蕩,互相攻伐起來,這是走火入魔的征兆。幸虧楊悅年紀幼小,內力微弱,司徒無空留下的內力也不強,不然兩種內力在體內大肆攻伐,非得震斷楊悅經脈不可。
但即使這樣,楊悅也不好受,兩種內力激蕩,讓楊悅感覺體內劇痛。他大吼一聲,身軀巨震,竟然把林筱玉震開了。
林筱玉一臉驚愕,她年齡幼小,又沒遇見過有人練功走火入魔,頓時被嚇得呆住了。
楊悅狠狠得猛砸胸口中庭穴,但體內劇痛絲毫沒有減輕。林筱玉怎麼也想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當初自己剛開始練《本然朝心歌》就像水到渠成一樣,感覺這不過就是套運氣的法門,沒什麼難的。現在這套功夫自己已經練了兩年了,任脈上大穴已經打通了三個,所以也能發出些微弱內力。她不明白同樣一套功夫,為什麼楊悅練了就會這麼痛苦。林筱玉不知道能幫楊悅做些什麼,看楊悅亂砸亂叫又不敢過去,隻能擔憂得看著楊悅。
楊悅一聲長叫,猛砸了幾下胸脯,心想:“上麵的氣下不去,我就讓它回去。死馬當活馬醫,反正最壞也好過現在生不如死。”楊悅深吸一口氣,運轉內力回衝膻中穴,誰知真氣在楊悅體內竟變得不聽使喚,兩股內力仍然在中庭穴中鬥得不可開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