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如果心裏還有韓師妹,最好就按信上說得做”。說完,也不見那名女子屈膝彎背,隻用足尖輕輕一點,就飛上了路旁的大樹,又輕輕一點,就不見了蹤影。
公冶友輕捋胡須,讚道:“江湖傳言‘寒秋七式,仙佛莫敵’,今日見到了其中的‘弄波’、‘踏水’兩式,果然名不虛傳。”
林鋒藏深吸一口氣,展開信。開始看信時,林鋒藏雙手不停顫抖,到最後反而變得平靜。看完信,林鋒藏幽幽一歎,喃喃自語道:“青荑,青荑,這些年在寒秋宮,你過得不快樂嗎?”
公冶友問道:“信上說了些什麼?”
林鋒藏把信交給了公冶友。公冶友展開信看到:
“《訴衷情》高山峻冷水瀺瀺,秋風添清寒。夜深獨自舞劍,月影照蘭單。惆悵歎,寡言歡,淚朱顏。相思不改,夢回千裏,又見連山。——韓青荑,丙申年秋作。如若君心中有我,今夜子時薛縣臨山相見。”
公冶友問道:“這真是夫人的信?丙申年秋,那不是剛作的嗎?”
林鋒藏點點頭,“字是她的字,詞是她的詞,但一定不是她約我見麵。”
“這是為什麼?”
林鋒藏說道:“三年前,青荑為了保全我和筱玉的性命,選擇回到寒秋宮,就一定不會為了見一麵,讓我們再有性命之危。還有筱玉是她的親骨肉,她們已經三年沒見了,為什麼青荑隻約我見麵,連筱玉問也不問呢?”
林鋒藏說者無心,但是林筱玉聽者有意,心道:“娘親來給爹爹送信,隻約爹爹見麵。為什麼不願意見玉兒呢?難道娘親把玉兒忘了嗎?玉兒可是天天都在想娘親啊。”想到這裏,林筱玉感覺一陣心酸。
公冶友問道:“鋒藏,你打算怎麼辦?”
林鋒藏說道:“我想去赴約,因為剛才送信的人畢竟是寒秋宮的人,這可能是找到青荑的唯一線索,我不能放過。但是你不能和我一起去。兩個孩子武功太弱隻會成為拖累,如果這是調虎離山的計謀,兩個孩子沒人保護,落到別人手中,反而會成為要挾我們的手段。所以你要留下來保護兩個孩子。另外通知吳長老和鐵長老,趕來支援。我們明天午時在薛縣縣城見,如果我沒有出現,你就派人去京城告訴姐姐,‘事情有變,從長再議’。”
楊悅現在不得不佩服林鋒藏,剛才他還心緒不寧,隻一會就變得冷靜。不僅看出了這是針對自己的陰謀,還能從容布置應對,這份魄力真不是常人所具有的。
這時一直在旁邊的林筱玉忍不住了,說道:“爹爹,我也想和你去見娘親。”
林鋒藏說道:“筱玉乖,跟在公冶師傅身邊,好孩子要聽話。”
林筱玉生氣說道:“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我三年沒見過娘親了,筱玉天天想她,爹爹你帶我去找她好不好?”
林鋒藏搖搖頭,“你娘親去了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遠到連爹爹也沒去過。這封信不是你娘寫得,隻是一個普通朋友約爹爹見麵。”
林筱玉的眼淚再也止不住了,“你騙人,騙人,騙人!剛才爹爹還說這是娘親的字,爹爹說娘親離開三年就能回來,現在三年過去了,還是見不到娘親。我知道一定是娘親把筱玉忘了對不對?我……我討厭你們。”說完就往路旁樹林裏跑去。
楊悅看見林筱玉跑進了樹林,怕林筱玉有危險,也跟著追了過去。
林鋒藏剛想施展輕功,去把林筱玉追回來,卻被公冶友一把拉住。
公冶友說道:“小孩子的事讓小孩子自己去解決,哭哭鬧鬧也就好了。我們大人去參和,越哄越鬧,我去跟著他們就是。”
林鋒藏點點頭,看著消失在樹林中的林筱玉,眸子中閃過一絲怒氣。
林筱玉雖然自幼習武,但畢竟年齡幼小。楊悅很快追上了林筱玉,一把把林筱玉抓在懷裏。楊悅說道:“你這是做什麼?那封信,是有人借你娘的名義,邀你爹爹赴約。現在有人對你爹爹不利,你這樣自己跑走,要是被壞人抓住就危險了。”
林筱玉被楊悅抓在懷裏,這些年對母親的思念和平時因為被嚴格管教所受的委屈都化作了淚水,她轉身抱住楊悅,痛哭起來。這一哭就是小半個時辰,楊悅隻是站著,任由林筱玉抱著哭。林筱玉哭完,看楊悅的衣衫前襟已經濕透了,林筱玉小臉一紅,不好意思得抽抽鼻涕。
楊悅說道:“小鼻涕蟲,你看看現在哪還蟲子的樣子,都哭成小花貓了。”
林筱玉聽楊悅說得好笑,臉上有了一絲笑意,又想到自己剛剛才哭過,還把楊悅衣服上弄得都是鼻涕眼淚,就“哼”了一聲作為回應。
楊悅繼續說道:“女孩子最怕哭了,哭多了不僅不漂亮,還會變成醜八怪。”
林筱玉一愣,“哭多了真的會變成醜八怪嗎?”
楊悅心道:“愛美果然是每個女人的天性,她還隻有七歲就怕自己變成醜八怪了”。
楊悅一臉認真,“那是當然,我們家鄉就有一個小孩,他和媽媽走丟了,他就一直哭一直哭,後來變成了一個頭上長角,還有尾巴的小怪物。”
“你騙人,人怎麼會變成頭上長角的怪物呢?”
“騙你幹嘛?那個孩子是小龍人,他的娘親是一位女神,為了救人離開了他”
林筱玉來了興趣,問道:“那後來呢?”
“後來,自然是小龍人找到了娘親,和娘親生活在一起。沒有哪個母親願意離開自己的孩子,就算他們分開了也有迫不得已的苦衷,你說是嗎?”
林筱玉稍一遲疑,說道:“我娘是被仙女抓走的。”
“被仙女抓走?”楊悅一臉疑惑。
林筱玉看見楊悅一臉疑惑,小嘴一撇,“我沒騙你,那天我和娘還有爹爹,坐在船裏釣魚。突然從天上飛下來一個仙女,她站在水麵就不動了,隻是盯著我們看。我娘看見仙女就跪在地上,說她錯了,求仙女放過我和爹爹。”
“然後呢?”
“仙女說,她很傷心,很失望。然後她揮一揮手我就昏過去了,醒來以後我就在山莊裏了。爹爹說娘親被仙女帶走了,去天上學仙術了,三年以後就會回來。但我知道這是我爹在騙我,因為現在三年已經過了,娘親還沒回來。你說我是不是再也見不到娘親了?”
楊悅大奇,他沒想到這個世界竟然有這樣高的輕功可以踏水而立。楊悅說道:“你聽過楊戩救母的故事嗎?”
林筱玉搖搖頭,“楊戩就是二郎神嗎?我知道他是個壞人,和太上老君一起抓住了孫猴子。”
楊悅順著林筱玉的話說道:“他以前也沒那麼壞了。他的母親叫做瑤姬,是位仙女。後來瑤姬被壓在了太山下,楊戩為了救母,拜玉鼎真人為師,學了一身通天徹地的本事,救出了母親。說不定你娘親也是位仙女呢,你要是好好學武也能把你娘救出來。”
林筱玉一愣,她從想過自己要打敗仙女把娘親救出來,一直以來她都以為救娘親是爹爹該做的事,這時聽楊悅這樣說,林筱玉遲疑問道:“我好好學武功真能救出娘親嗎?”
“一定可以的,既然楊戩能做到,筱玉比他聰明俊俏,一定也能救出你娘。”
林筱玉眼中稍一遲疑,緊接著對著楊悅甜甜一笑,從此好好練武,救出娘親就成腦中最深的記憶,再也無法忘去。
公冶友一直躲在樹後麵聽林筱玉和楊悅的對話,心道:“真沒看出來,楊悅這小子還是個哄孩子好手,以後可以讓他在山莊專職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