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千腦(3 / 3)

楊悅吃迷了,“然後呢?”

“如果隻是這樣,那就和我們物理研究所什麼關係也沒有,也不會有後來的S工程。他們決定在那個世界放進去一個人,一個活生生的人。”

楊悅說道:“這怎麼可能?!”

“如果是一個有實體的真人肯定是不可能,但如果僅僅是一個人的靈魂呢?”程墨看了楊悅一眼,“他們將一名自願者催眠以後,將那個人大腦中用於做夢的區域與千腦相連。再用另一台計算機對這個人的夢境進行觀察,來探究那個世界到底發生了什麼。開始沒有什麼,他們檢測到那個人在夢中不停得奔跑,後來他們接收到了有規律的語音信號。”

“那有可能是那名實驗者在說夢話。”楊悅說道

程墨說道:“是的確實是夢話,但不是實驗體說的,而是夢中其他人說的。”

楊悅感到了困惑,“你們怎麼知道是其他人說的,而不是實驗體說的?”

“因為那名誌願者是一位澳洲白人,之前沒學過中文,怎麼會說流利的漢語?”程墨解釋道

楊悅感覺好像有隻看不見的手輕輕摸過自己的背部,那種發自心靈的顫抖,讓人愉快又恐懼,“他說了什麼?”

“他在夢中看見了別人的秘密,那些人要殺死他”程墨說道。

“就這些?”楊悅吸了口煙。

“人類自從完成腦功能破解計劃,以前關於大腦的謎團對於人類來說很多都不是秘密了。”程墨也深吸了一口煙,“比如夢境中時間和現實中時間的不對稱性,比如顯性夢境和隱性夢境在大腦中工作的區域不同等等。一個人做夢夢見被殺死,這沒什麼可奇怪的。但奇怪的是,那個人在夢中被殺後,部分腦功能也隨之停止了,也就是說那個人已經變成了植物人。”

這件事情讓楊悅覺得越來越不可思議了,楊悅問道:“這又是為什麼?”

程墨又深吸了一口煙,往天上吐了個煙圈,“因為他認為自己已經死亡了。人類做過很多類似的實驗,科學家把一個即將執行槍斃的死刑犯關在小黑屋裏麵,用手銬銬在椅子上麵使他看不到自己的手。接著用刀在他的手腕上劃開了一個口子,其實不大,但是接下來就用滴水模擬他的血液順著手腕留下來滴到地上的聲音,然後隨著時間的推移,滴水速度逐漸放慢,就好像是血已經慢慢流幹了一樣,然後那個死刑犯就好像真的是被割腕放血了一樣,四肢逐漸冰冷,意識模糊,眩暈,顯示出失血過多的症狀,最後死了。整個過程隻有幾個小時而已。”

程墨點了點手中的煙,讓煙灰落到煙灰缸裏,“也就是說他分不清自己是活在現實還是活在夢境,或者他認為夢中的那個世界就是真實的世界,他的靈魂認為自己已經死了!”

楊悅說道:“又或者他在夢中見到的那個世界,本來就是個真實的世界。”

程墨讚許得看了楊悅一眼,笑了笑說道:“你不去搞科研真是可惜了。開始我們都沒往這方麵想,因為這太不可思議了。說說看你是怎麼想到的?”

楊悅說道:“將人腦用作計算機,你們一定對人腦洗腦了吧?沒有被洗腦的人腦會擁有生前的記憶,是沒辦法用作CPU的。你剛才告訴我,你們在‘千腦’中,製造了一個世界,那個世界有陸地和海洋,並沒有人類。一個沒有人類概念的腦袋,怎麼會想出人類形象?而且它還為那些人類設計了語言,並且這種語言就是漢語,嗬嗬,這更不可能了。”

楊悅看看手裏燃滅的煙,把煙頭在煙灰缸裏攆了攆,“說吧,到底是怎麼回事?隻要我能幫上忙,我一定幫到底。”

程墨凝視了一下楊悅的眼睛,他從這雙眼睛中,看到得隻有真誠。他知道失去雙腿對楊悅的傷害,也知道母親的離世對楊悅的打擊。他知道楊悅在這個世界已經沒有了親人,但是他從楊悅的眼睛裏看見的還是孩子一樣的真誠,那是一雙純潔而豁達的眼睛。一個人如果經曆了太多的坎坷,還能笑對人生,或許就會變得像楊悅一樣豁達吧。程墨眼圈一紅,在心裏罵了一句“白癡”。

程墨拍拍楊悅的肩膀,“我果然沒有交錯朋友。我想讓你幫我照看我的財產,如果兩年後我還不能從‘千腦’中回來,你可以去法院申請我已經死亡,並且繼承我的遺產。這些我都寫在了遺囑裏。”

“不行,我不答應”楊悅說道,“我不明白你為什麼一定要探索‘千腦’的世界?你明知道那裏有危險,僅僅因為你的好奇心?你要明白你是個科學家,而不是個探險家。”

程墨突然露出了傷心的表情,“因為韓雅若已經進入千腦一個月了,我怕失去在這個世界唯一的親人,我必須找到她。”

“雅若?她為什麼會進去千腦?”

“千腦世界並不能隨隨便便進入,隻有能和千腦快速建立神經連接的人才能進入。至於為什麼,我們也不清楚,大概是因為這些人擁有和千腦類似的神經基因吧。這種人非常少,大約為十萬分之一。我們發現了四名符合條件的被試,其中兩名在千腦世界中死亡了,相應的在‘真實世界’他們也成為了植物人。後來有一名被試成功蘇醒。因為複蘇者出現了嚴重的頭痛症狀,我們讓他休息一晚,明天再告訴我們他看見了什麼。但是當晚,那名被試被殺了,凶手沒有找到。”

“他是怎麼死的?”楊悅問道

“沒有死因,就像睡著了,一天以後他的大腦消失了。不知道這是進入千腦的副作用,還是因為其他原因。”程墨的眼睛裏抹過一道痛苦之色。

“你剛才說,‘凶手’沒有找到,那麼你認為被試死亡是因為‘其他原因’?”楊悅不解得問道。

“對,我認為他是被別人殺死的。因為我認識兩個人,也是這樣不明不白得死了。”

楊悅看見了程墨臉上的痛苦,這讓楊悅更加不解了。“他們是誰?”

程墨緊握了一下換擋杆,眼中閃過一絲痛苦,說道:“我的父母。在我十歲那年,他們在家中也是這樣死得不明不白,沒有死因,甚至連安樂死都不是。他們隻是睡著了,一天以後他們的大腦萎縮到隻有拇指大小。我也被送到了SH兒童福利院,在那裏我遇到了韓雅若-一個一出生就被拋棄的孤兒。”

楊悅打了個激靈,他想不明白這些事情之間有什麼關係,而且有些事情已經超出了楊悅的認知。

程墨把煙頭攆滅。“雅若是第四個被試,她背著我參加了千腦誌願者的報名。兩個月前,她剛剛和男朋友分手,可能她覺得在這個世界過得太苦了,想去那個世界看看另一個韓雅若吧。”程墨拍拍楊悅的肩膀,“無論是因為雅若,還是因為我的父母,我都必須把這件事調查清楚。這是我的事,你幫我把我財產照看好就行了,我可不想回來以後成為無產階級。”

楊悅笑了笑,說道:“我剛才說過了,我拒絕。如果我也符合進入千腦的資格,想和你一起進入千腦。”

程墨問道:“為什麼?”

“因為我也覺得在這個世界過得太苦了,想去那個世界看看另一個楊悅。”

程墨看著楊悅,他從楊悅遠視的眼睛裏看見了堅定,從楊悅微揚的嘴角看見了喜悅。那是隻有獲得幸福感時,才會有的表情。就好像,楊悅能幫到朋友就能給他帶來幸福一樣。程墨眼睛濕潤了,罵道:“你真是個白癡,真不知道你這種人在這個時代是怎麼長大的?”

楊悅說道:“我和你不同,你還有韓雅若,還有你的事業。我才是真正的一無所有,像這種冒險的事,更適合我們無產階級。”

楊悅和程墨相視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