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121年,漢將霍去病在隴西一帶大破匈奴,俘獲匈奴渾邪王。與此同時,烏孫呶在配合漢的行動,將自己的領土向東擴張。烏漢終於攜起手來共抵匈奴。匈奴與車師後國聯合侵襲烏孫,燒殺劫掠,並派使者逼迫烏孫君王交出漢公主,與漢斷交,翁歸靡與解憂上書大漢朝廷,請求出兵援救烏孫。漢即發兵十五萬騎,分五道並出,遣校尉常惠持節助烏孫作戰。翁歸靡親率五萬鐵騎,烏漢聯軍東西夾擊,大敗匈奴,獲大批人畜。同年冬,匈奴單於率數萬騎兵進攻烏孫,天降大雪,一日丈餘深,匈奴人馬凍死十分之一,烏孫乘機聯合丁零、烏桓,由北、東、西三麵進攻匈奴,使匈奴遭到重創,屬國瓦解,漢武帝“斷匈奴右臂”的計劃,經過整整半個世紀的努力,才大功告成。這時翁歸靡死,烏孫貴族立即將軍須靡之子泥靡立為君王,號狂王,解憂又與狂王成婚並誕有一子。狂王性格暴躁,心狠手毒,把烏孫搞得人心渙散,若任狂王繼續為非作歹,必使烏孫衰敗,匈奴會乘機誅滅烏孫,使得大漢半個世紀的苦心經營付之東流。這時的解憂已與草原女人一樣是一位精力旺盛的母親,一個能夠揚鞭躍馬馳騁沙場的騎手,她胸中奔湧的是高亢的勇士情懷。她與漢使魏和意、任昌密謀,在一次盛大的酒宴上刺殺她的丈夫,不想因劍刺斜,狂王負傷出逃。一場烏孫內軋開始了,狂王的一個兒子起兵,兵臨位於伊塞克湖南岸的國都赤穀城,公主與漢使堅守城池數月之久,城中兵民擊退一次次血腥的進攻,城牆下血流成河,摞滿戰死者。殿帳之中,公主作好了赴死的準備,她麵頰飄逸著輝彩,身著鎧甲,肩披女將的鮮豔戰袍,此時,她周身洋溢著搏殺的激情,但內心依舊充滿愛。當她在日落時分登上赤穀城牆,遙看在夕陽中蕩漾的伊塞克湖,淚水蒙上了她的眼睛,她對身旁的一位大將喃喃說,她是這樣愛烏孫,烏孫的太陽是這樣的美。那將領注視著她平靜地道,你就是烏孫的太陽。
後來,西域都護鄭吉率諸國兵馬救赤穀之難,打敗了狂王之子。這時,翁歸靡匈奴妻所生之子烏就屠靠著強大的母係家族支挎,殺死狂王,自立為烏孫君主,使烏孫再次倒向匈奴。大漢朝廷當即派破羌將軍辛武賢為征討大將,發兵一萬五千人準備與烏孫兵戎相見。在此危急之時,解憂公主聰慧的侍女站出來,手持漢宣帝的節杖走進烏就屠軍帳,對其分析當前局勢,曉以利害,勸其審時度勢,珍視烏漢長久的友誼,終化幹戈為玉帛,使烏就屠讓出王位,立解憂公主之子元貴靡為大昆莫,領戶六萬餘;自己為小昆莫,領戶四萬餘。漢宣帝對兩人均賜印授,予以嘉勉。
解憂公主在她七十高齡時迎來了期待已久的烏孫的和平,但她“願得歸,骸骨葬漢地”。宣帝準奏了她的上書,公元前51年寒冬,出塞五十餘載的解憂帶著孫兒孫女回歸漢土。
後世的人們似乎遺忘了她,她沒有像王昭君那樣被千古傳頌,但她確有昭君一般撼人心魄的故事,甚至較昭君更為悲壯。一生妻烏孫君王祖孫四人,忍受著有悖於漢人倫理的屈辱,最終完成和親使命,盡管很少有詩人歌詠解憂,但我覺得為昭君作的詞賦也可以用來頌揚解憂:
他年重畫麒麟閣,應讓娥眉第一功;
傍人莫訝腰肢瘦,猶勝嫖姚千萬兵。
那年,我隨當地球科學家的三姨去羅布泊考察。三姨習慣早起,她總是在天蒙蒙亮的時候就走出帳篷去鍛煉,高低不平的鹽殼無法跑步,她就原地活動身體,同時感受羅布泊日出時那恢弘壯闊的美,地球科學家在那一刻真的感到自己與地球融為了一體。
到營地的第二天,我被她叫起來:“小天舒嗬,你一定要看看這樣美麗的清晨!”
我懵懵懂懂地爬起來,走到帳子外麵,旭日已經衝出了地平線,正轟轟烈烈地放射著玫瑰色的光瀑,使得遠處的幹湖盆好像漾滿了波光粼粼的湖水,近處冷硬的鹽殼也似乎一下子生動起來。於是,我覺得通身也沾染上旭日的朝氣,頭腦和精神立刻活躍起來,邁步向前,一直走到離營地很遠的地方,我與旭日相對了。這一刻,我忽然有一種想要伏地拜謁的感覺,嫣紅渾圓的太陽攜著攝人魂魄的巨大力量,令我身心軟軟得似乎難以站立住,我不禁想起匈奴人,這個曾經稱雄西域、威震北中國的民族就有早上祭拜太陽,晚上祭拜月亮的習俗,他們自稱為“天之驕子”,他們的君王稱做“撐黎孤塗大單於”,意為天所立的君王,匈奴人認為依靠刀劍和馬蹄就能征服一切,從這:個種族誕玍的那天起,就向世界開戰。可匈奴卻懾服於太陽,整個民族連同他們高傲的大單於一同向初升的旭日俯首膜舞,他們吟唱的禱詞是什麼呢?匈奴有語言無文字,古籍中所栽的少置匈奴語彙和氏族名,令學者們難以對其語族作出判斷,有突厥、蒙古說。我在寫昭君走進匈奴草原,隨眾匈奴人伏地拜日時,就曾為這禱詞困擾了好久,我閉目沉思著,把自己放逐到草原上,試想一個人猛然與一輪金紅的朝日相遇,於是,一串串呢喃低唱的禱詞流出我的筆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