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馬在人類的世界中便有了黃金一般的價值,人類隨之有了相馬的一整套體係。草原的“馬背民族”將良馬寶駒的特征形象生動地比喻為:野牛的額頭、青蛙的眼圈、花蛇的眼珠、白獅的鼻孔、紅虎的嘴唇、大鹿的下頜、鷲鳥的羽毛。養馬人相馬一要先看臉麵,鳳凰麵型為上等;二看腿型,黃牛腿型為上等;三看馬齒,馬齒渠深居為上等;四看毛色,鹿毛、虎毛為上等;五看馬蹄,聳起、內縮為上等。世上的馬有很多種類,僅中國就有五種:蒙古馬、伊犁馬、南番馬、川馬、野馬。馬有著漫長的進化曆史,這種古老的奇蹄目哺乳動物可以追溯到五千五百乃年的早始新世。始祖馬最初生長在北美,短小的身材與狗差不多大,它沒有多少力氣,不善攀登和奔跑,是在北美的山地上,始祖馬漸漸拔高長壯了自己,發展成中始新世強有力的山馬,又有後馬、中馬、細馬……馬類走出了北美故鄉,向其他大陸遷徙,在這些新大陸串,由於小同的氣候、土壤、水草,馬也開始了各自不同的變化。蒙古馬的身材變得短小,卻是將士最優秀的戰馬,速度如同閃電一般;伊犁馬高大而漂亮,是土侯將相最尊貴的坐騎,王侯的馬像它的主人一樣被精心披掛裝扮,一身的行頭價值千金,一匹渾身披金掛銀的馬走來時,其富貴體而的模樣簡直如王侯本人。當張騫來到大宛貳師城看到汗血馬時,他這半生所見的馬統統失去了顏色,天下還有這般的牲畜嗎?張騫覺著它們那天生高貴的外表中蘊含著某種靈性和神性,仿佛是上蒼之神降於人間的生物,它們擁有馬的麵貌體形,卻遠遠高於馬,若不,它出的汗怎可能是血一般的紅色?當它盡情盡興奔馳之後驀然回首,當它憤怒地暴跳、咆哮或因傷心絕望而仰天長嘶,皮膚浸出血紅色的液體,似乎它每次馳騁,每聲吼,每陣鳴都傾其情感瀝其心血。汗血馬的性格是孤獨的,因孤獨使它跟定了自己的主人,假如主人是忠勇的戰士,那麼人與馬在沙場上便演繹出這個世界上最動人的故事。張騫也許會思忖:那馬會不會是那些戰死疆場的勇士托生?這塊大陸遍布人類浴血廝殺的騷場,一代代戰死者的靈魂擠滿了空間,它們必定不安心做漂泊的孤魂,一準努力要回到世間來,於是它們將靈魂依附在這種體態矯健的馬身上,終於使之具有了別具一格的飄逸氣質和與眾不同的流淌血汗的特征。
張騫結束了他長達十三年的漫遊,回到長安向武帝複命,在他的《西域見聞錄》中有長長的一段是關於汗血馬的,漢武帝立即給此馬以準確的命名:天馬。
天馬在武帝的心中印下了深刻的印記,在隨後的“絲綢之路”的商貿往來中,武帝派使臣車令等人攜千金及一匹純金打造的金馬前往大宛換取。大宛國位於帕米爾高原西部,錫爾河中、上遊,費爾幹納盆地一帶,北接康居,南臨大月氏,東北至烏孫,與西域諸國相比。大宛算得上是大國,戶六萬,口三十萬,勝兵六萬人,大小屬邑七十多個。大宛盛產葡萄酒,富人藏酒達萬佘石,還笮久藏數十載的佳釀。漢使經長途跋涉來到大宛國都貴山城,大宛雖與漢朝建立外交、商貿聯係,但因距漢路途遙遠,兩國實際往來甚少,大宛真正與之修好的還是西域的強邦匈奴,大宛甚至畏懼匈奴,同君心甘情願地接受匈奴單於的控製。匈奴使者持單於書信到來後,大宛便以豐盛的宴席相待,而漢使卻遭冷遇,“非出幣物不得食,不市畜不得騎”。
麵對大漢武帝的請求,同君與貴族們商議,漢土遠在萬裏之遙,北路有強大的匈奴阻擋,南路無城邑,為大片荒涼的沙漠戈壁,大軍不能遠征,即使得罪漢朝,也不用擔心遭到報複。大宛國君傲慢地拒絕了武帝,說汗血馬是大宛的國寶,豈肯換給別人?大漢的使者憤怒了,出言怒罵,鑿破金馬,拂袖而去。陰險的大宛國君使人在半路劫殺了漢使,搶奪了全部財物。武帝的天顏被侵犯,怒不可遏,任命李廣利為貳師將軍、趙始成為軍正、王恢為導軍、李哆為校尉,征發騎兵六千、郡國惡少數萬,浩浩蕩蕩奔赴大宛。
張騫期待的和平在絲路開通後,隻持續了一段日子,為了各自的利益,為了求取某個珍寶,為了爭奪絲路霸主之位,絲路上的殺伐征戰愈演愈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