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家嫁我兮天一方,遠托異國兮烏孫王。
穹盧為室兮植為牆,以肉為食兮酪為漿。
居常土思兮心內傷,願為黃鵠兮還故鄉。
此歌後來在西漢宗室女中廣為流傳,雖生在貴族之家,卻難以把握自己的命運,宗室女們常常是這類政治婚姻的犧牲品。獵驕靡不久病危,按4孫父死子妻後母的習俗,獵驕靡辭世前令公主改嫁孫子軍須靡,細君不從,上書武帝,武帝令其從烏孫國習俗,細君隻得與軍須靡成婚,生下女兒後病逝。公元前101年,武帝再遣楚王劉戊的孫女解憂公主嫁與烏孫新君軍須靡,從此開始了烏孫曆史上最絢爛的一幕。美貌的解憂公主性格不似細君那般柔弱,盡管出塞時她可能隻是個十五六歲的少女,從未邁出過深閨,但有些女子,上天降下她就似乎是為了讓她去完成某種大任的。解憂性格活潑,意忐堅定,決意擔負起聯合烏孫共抗匈奴的使命。一個封建社會的貴族女子,能有這般的見地實屬不易,史書沒有詳細為解憂作傳,正如沒有為昭君作傳一樣,史書隻記下粗粗的線條和脈絡,沼君的故事更多源於民間文學。我們若想走入那位公元前的少女的內心世界,必須先走入西部的漠野草原。前年,我應上海古籍出版社之約,寫一部有關昭君一生的長篇小說,起初,我案頭堆滿了一摞摞史書資料,一遍遍地研讀,仍是無從下筆,於是,我拋開這些書籍,在安謐的書房裏回想我曾去過的草原,忽然捕捉到了一種感覺,我在後記裏寫道:你隻要鑽進蒙古人的氈包,喝士三大碗奶茶,幹下三大盞馬奶酒,嚼過三大片千牛肉,吃了三大塊奶疙瘩,在春夜的草原上睡上它三天,你就會弄懂好些事,你麵前並不是“天蒼蒼,野茫茫”,你覺得草原在執拗而緩慢地進入你的身體。草原的氣息比山的氣息、江的氣息都更濃重,草原氣息濃稠得好像剛擠出的沒有摻水的牛奶,子是,你覺得天、地和你自己似乎全不對勁兒了,你覺得你的身子能夠直接感應到月亮的虧盈和天體運行所帶來的種種神秘感覺,並民這一切都作用於你的血液、你的肌肉和你的骨頭,你的體內翻騰著一股強勁的氣體使你恨不能跨上一匹駿馬向夜晚馳去。如果你這樣做了,你就會強烈地感到生命實在是健壯而硬朗的東西,活著多好!大草原,絕對是把男人變得更男人,把女人變得更女人的一塊地方……真正的昭君在走進草原之後,必將會像所有的女人一樣去愛與被愛,去融入草原那奶茶一般熱滾濃醇的生活之中。
解憂也正是這樣變做了地地道道的草原女人,飲漿食酪使漢家女兒纖細的身材豐滿熟透,鮮美的獸肉給蒼白的臉頰打染上旭日的嫣紅,解憂通身放射著奪目的美麗。可是,夫君軍須靡很怏病逝,他的匈奴夫人生的長子泥靡年幼,軍須靡立遺囑由叔父之子翁歸靡攝政,等泥靡長大後歸還君位。翁歸靡攝政後,號肥王,解憂遂與肥幹成婚,育有三子二女,長子元貴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