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過去了,時間之掌已經抹去諾曼人給歐洲製造的傷痛,這塊大陸的創口已愈合,仇恨已淡忘,獨獨記得一支支神勇的海盜船隊在大洋深處的那些奇遇:坐落在海中的美麗而富饒的島嶼,滿是寶藏、奇獸和奴隸。諾曼人的故事被漸漸神話,歐洲古地理學家們研究著諾曼人的航線,他們的詩心鼓脹起來,展開夢想之翅,賦予那些島動聽的名字:極樂島、幸福島、聖島、七座城島……這些無疑是一座座海上天堂,它們擁有最美的風光和最溫潤的氣候,隨你怎樣想像都不過分。中世紀的學者們手握蘆管筆,完全沉浸在夢一般的意境裏,如同寫詩一樣去描繪那些島嶼,並且還把它們的位置認真地標到地圖上。躍躍欲試的探險家紛紛乘船去尋找,當他們找到某幾座小島時,發現它們並不盡如人意,就固執地把幻想中的天堂之島向更遙遠的西方大海推去,從而昂起船頭繼續向西進發。歐洲被幻想鼓蕩得情難自禁,歐洲人似乎開始以一種嶄新的目光打量身旁的大海。
這塊大陸其實擁有相當多的海域,地中海、波羅的海、北海、黑海、亞速海、愛琴海、第勒尼安海、挪威海、亞得裏亞海……他們怎麼能忽略這些海?這些海或如明珠般鑲嵌在陸中,或如情人般簇擁依偎在陸旁,它們幾乎都有海峽相通,這一片又一片的大海繞繞轉轉,最後都歸向西部大洋,歐洲的西岸即是遼闊的大西洋。這個洲除少數幾個國家地處內陸,大多都與海相鄰,漫長的海岸線給這些國土畫出一道絕美的風景。歐洲人其實完全稱得上是海洋民族,盡管他們的祖先是原始的遊牧部族,被大河與青草地所養育,海不是他們的母親,但是,海的強勁氣息、海的無形衝擊力,無不滲入到他們的骨骼、血液和性格之中,人類學家在談到歐洲人種的分屬時,常常以地中海型、波羅的海型來劃分歐羅巴種群。他們無法剝離開大海。細看歐洲人,原來正是海給了他們健壯高大的身材,贈與他們浪漫和野性、熱情與活力,就連他們的眼珠也是大海的顏色:蔚藍的、碧綠的……
我忽然覺得,這真是一個奇特的人種,他們脫離野蠻的時間要遠遠晚於“四大文明古國”,可他們從山洞樹叢裏走出來,穿上遮羞的衣服,學會放牧、種田、建造城市,其文明程度竟遙遙領先子世界諸國。似乎一夜之間,這塊與海相依的大陸遍地盛開璀璨的文明之花,建築、藝術、哲學……令歐洲多姿多采、風情萬種,連它的戰爭也充滿愛情和夢幻。當我們把目光轉向歐洲時,不能不注意到映襯它的蔚藍底色,歐洲依傍著大海開始自己的新紀元。
當諾曼人喚醒整個歐洲的海洋意識後,這個大陸便毫不猶豫地選擇了海洋,歐洲人敏銳地感到那波濤洶湧、風暴肆虐、充滿許多未知的凶險的大洋,將是他們日後曆史進程中最偉大的轉折點,闖過惡風巨浪,會找到通向東方富庶之邦的坦途,找到堆滿黃金和香料的天堂島。這時,這塊大陸上的封建主義已走到末日,城市接二連三地出現,隨之興起的便是蓬勃的商貿話動,城與城、國與國間的貿易,這種商業往來中最重要的東西就是金錢,對金錢的需求是歐洲人的“當務之急”。
而這時,小亞細亞半島上的土耳其人正在進行大規模如火如荼的征戰,歐洲通向南亞與東亞的海陸相連的道路已經被阻斷,於是歐洲人記起了傳說,盯住了海洋,欲橫渡未知的大洋。海洋把歐洲人的血沸騰起來,就像腓尼基人和諾曼人一樣,之後的葡萄牙人,16世紀、17世紀的西班牙征服者,無不帶著一腔丸口、烈的熱情去闖海,有關新大陸的傳說一連幾個世紀強烈地刺激著歐洲人的探險欲望。
當公元前古代亞非人搖著木槳船劃到一片無人居住的大陸時,這裏才是真正的新大陸,他們站在驕陽之下,指點著那浚無邊際的森林和水草地自豪地宣稱:我來了,這裏是我的!千年後,一群駕駛著大帆船手持火槍的高鼻子藍眼睛的歐洲人踏上這片土地,指點著聳立著古老建築、走動著土人的大陸宣布:我來了,這裏是我的!
人類文明來自大河流域,而大河之源來自大山。比如黃河發源於巴顏喀拉山北麓,印度河發源於岡底斯山岡仁波齊峰北坡,底格裏斯河與幼發拉底河發源於亞美尼亞高原,業馬遜河發源於安第斯山……你能說出哪一條河不是來自山間的一泓清溪?人說河是山的女兒,河淌出母體大山,然後開始自己的生命之旅。
我們已經知道,地球上的水在星球生成之初就存在了,這些結晶水合物隨無數次的火山噴發從地球內部被噴射到高空,化為水蒸氣形成雲,再以雨雪的形式落向地麵,我們也許會問,這同山又有什麼關係?即使沒有山,河不是照樣縱橫沃野灌溉大地嗎?其實不然,如果地球沒有這些巨大的山係去儲存調蓄水,我們的海陸格局雋定不是今天這個樣子,幾大板塊形成的陸地便不會這樣廣闊,或許海洋早在千萬年前就已將我們眼中一望無際的大陸包圍成幾個孤零零的島子,地球將是名副其實的水球,人類也許裉本不會進化出來,因為這個水世界根本沒有人類的立足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