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夏娃的贖罪(節選)(2 / 3)

夏連傑覺得跟平兒發展不錯,滿心喜悅,回寢室倒在床上就睡著了,第二天醒來,想起接下來的發展,心情又馬上降到冰點,呼出的氣都跟窗外的寒風差不多,冷得陌潔男友直哆嗦。

“昨天不還好好的麼?”他坐在夏連傑對麵,吃著早飯,問。

“哎,就是因為昨天好,今天難以為繼,所以發愁。”夏連傑邊說著邊用勺子攪紅豆粥,眼睛卻看著白色的桌麵。

“我讓你不要這麼急,”他抬起頭說,“你不聽我的,偏要速戰速決,這下子不能可持續發展了,又發愁,多不值得!”

他說著笑了,大概是為那個“可持續發展”的妙用,夏連傑沒有笑,一臉嚴肅地說:“別再用速戰速決這個詞了,我想我是真的愛上她了,她跟別的女孩不一樣,真的!”見他鄙夷地瞧了一眼,他趕緊加上“真的”兩個字。

“大學時代,你幫別人養老婆,別人幫你養老婆,如此而已,別當真。”他用不容置疑的語氣說,移過眼睛不看他。

“那你跟陌潔……”夏連傑不知趣地追問道。

“是的,她也這樣對我。”他沒有發作,語調冷淡多了。

好久沒有說話。一起走出食堂去上課的時候,他轉過身對夏連傑說:“你要真愛她,就先弄清楚她的愛好和經曆,陌潔跟她同寢室,說不定能幫你。”說到這裏,夏連傑十分感激地看著他,他拍拍他的肩膀,壓低聲音說:“不過,陌潔的話你不要都信,真正怎樣的,還得看她的行為。”

“她”指平兒。夏連傑點點頭,兩人就分道揚鑣,各自去上課。

前麵坐著一個女孩,背影怎麼看都是平兒。課間休息時馬上跑過去,一看真的是,高興得不得了,二話不說把書搬過來,跟她擠在一起坐。平兒旁邊的女伴直皺眉頭,因為他把她們隔開了,平兒笑而不語,看他做完這些,才微笑著說:“誰同意你坐這裏的?”夏連傑一愣,馬上緩過神,慌亂地說:“如果你不願意,我也可以從哪裏來到哪裏去的。”“我獨自可做不了主。”平兒說著探過頭問女伴,她見兩人挺般配的,雖然心裏羨慕,為了她的幸福,也沒說什麼,點點頭,平兒就笑著丟了個眼色,說:“下次別這麼唐突了。”

還有下次?太好了!夏連傑在心裏叫道,無視唐突。

“以前你也上這門課?”夏連傑坐穩了就問,平兒點點頭,他又問,“那以前怎麼沒看到你?”“以前你不認識我吧,於是沒印象。”平兒回答著,偷偷看了他一眼。“剛開學時我跟室友說,坐在前排的某個女生是我中意的類型,後來幾次上課睡覺,就沒留意了——那個人莫非就是你?”他回憶著說,越說越激動,“爸爸常說,是你的跑不了,不是你的強求不來——我果然……”他沒有說完,上課老師就宣布繼續上課了。

睡意頓無的一節課,這種感受對他來說挺新鮮,他恣意地觀察著身邊的女孩,為能遇見她由衷高興。平兒見他不時傻笑,影響了周圍的同學,便湊過來悄悄說:“好好聽課,別鬧。”見慣了平兒的大大咧咧,這次她說話那麼嚴肅,夏連傑呆一下,趕緊點頭,心裏卻對自己說:在重要時刻,平兒也不是不認真的人麼。

下課後離午飯時間還早,三人就一起在走廊裏走。長長的走廊一直通到雪地裏。平兒的女伴似乎沒有要先走的意思,他急死了,又不好表現出來,幹等著,不時眨巴著眼睛,向平兒求救。平兒無奈地朝她努努嘴,表示她就這樣,我也無能為力。眼看就要走到盡頭了,夏連傑突然發現她不離開的原因:她來時跟平兒共用一把傘。

看見她鑽進平兒的傘下,夏連傑靈機一動,打破雪地裏的沉默,說:“你們的傘太小了,罩不住兩個人;我的傘稍微大一些……”說到後麵,他的語氣輕得連自己也都聽不見了,他知道,這兩把傘是同一個廠家出的,無所謂大與小,他還是說了,就在試探平兒。

“還真的呢。”平兒用嘲諷的目光看看他的傘,撣撣肩頭的碎雪,問他,“我能跟你一起撐麼?”夏連傑使勁點頭,連傘上的雪都抖下來。平兒就一個閃身,輕快地鑽進他的傘。他倆故意走得慢,女伴回頭一看,發現他們落在十步外,就頭也不回地走遠了。

“終於隻有我們了,”看著那一排載著電燈泡遠去的腳印,夏連傑歡呼起來,“你的女伴這麼難纏,你的生活一定被她壓迫著吧?我解放你!”“瞎說什麼呢,”平兒不滿地推他一下,“她是擔心我麼。”“你都這麼大的人了。”他笑著說,心裏卻告訴自己:原來平兒是這麼一個不會照顧自己的人,否則怎麼會讓朋友擔心呢?想到這裏,他又補充一句,說:“就讓我來替她保護你吧!”平兒無言地點點頭,靠得更近了。

找了一處屋簷,兩人坐著看雪,平兒眼裏的雪景因為身邊的男生而熠熠生輝,處處都飄逸著浪漫和溫馨。夏連傑把她的小手放在手心暖著,在他眼裏,世界上隻有一片潔白,和潔白背景色中的平兒。他甚至無法把自己放到那個潔白的世界中。

雪漸漸停了,白色積澱下來,織成一張潔白無瑕的床,平兒和他在上麵走著。他們互相感受著彼此的體溫,有時他們各自看著自己一側的雪景,等到目光都交融在前方的時候,或者當他們突然一起回頭看見兩排靠得緊緊的腳印的時候,他們就忍不住對視一眼,從對方的目光中汲取春天。這幸福的人兒,把愛意滲進了寒冷的冬季,他們走過的地方,花兒盛開,百鳥歡鳴,一切都在歡呼著,唯有他們的愛沉默著,等待著,生長著。

當天回寢室,夏連傑當著室友的麵,在電話裏告訴爸爸,他要追一個獨一無二的女孩子,她是他的全部。爸爸在那頭笑,笑完年輕人的血氣方剛後,他平靜地說:“還是那句話,是你的跑不了,不是你的也別強求……”

沒等父親說完,他就打斷說:“這次可跑不了了!”

下雪的消息,她要告訴的第一個人,就是遠方的他。燒烤回來後,餘丹迫不及待地打開電腦,登錄QQ,他的頭像總是灰色的,發了幾下信息也沒回,等了將近一個小時,發出去的短信才回,是簡單的三個字:嗯知道。連標點符號也沒有——知道後麵的句號屬於本小說。

平兒心情好,又是個不大記仇的人,就跟陌潔有說有笑,話題不經意間就轉移到夏連傑身上,陌潔的功勞在於她講了很多有關他的事情,對平兒來說是急需的,而對於那些評價性的語言,平兒隻得出一個結論,那就是陌潔並不像她說的那樣了解他——前提當然是平兒沒有看錯他,不過她也沒有跟陌潔爭論,自信一旦說出口就會失效。

陌潔為人雖有妒忌之心,但是看人卻很準確,這是她當選副班長的重要原因,知道如何應對不同的人。陌潔何嚐不了解他?隻是在平兒的自負麵前,她倒寧願顯得自己無知。

“上次一起去唱歌,他唱了一支歌後就不見蹤影了,快走的時候才出現,卻還硬要付一半的錢。我男朋友說不好,拗不過他,隻得同意了。你說說看,他自以為不當我們的電燈泡,其實反而搞得我們提心吊膽的,想接吻又不敢,說不定哪個角落裏他就竄出來了呢?”陌潔說著,搖搖頭。

他真可愛,平兒心裏說著,臉上洋溢出紅光。

她們就這樣心口不一地聊了很久,才發現寢室裏的氛圍跟以前不一樣,排除了下雪,排除了陌潔和自己,平兒吃驚地發現問題在餘丹身上——平日裏,這個時間她都在網絡世界裏會情郎,今天她卻摘了耳機,靠在椅子上,望著她們,那眼神像在聽她們說話,仔細看又不像,倒是在發呆。

“怎麼了?”平兒在她眼前晃了晃手,見她驚醒過來,笑著問。

“哎,我不知道……”開頭就是一聲歎息,平兒覺得她不對勁,打量了她一番,說:“是不是今天玩累了?要不早點休息吧?”

“我也有點累了,我們今天早點睡吧。”陌潔接過話茬說,便起身去打熱水洗腳。餘丹看著平兒,說:“是有點累了,不過玩得很開心;我不知道怎麼說,反正覺得他今天不正常,他……”沒有說完,又是一聲歎息。

“他?說你男朋友?”平兒不解地問。

“嗯,他今天也許過得不順利,回我短信都懶洋洋的,”餘丹為這個想法高興,並堅信事實就是這樣,“我得發點鼓勵的話給他!”餘丹說幹就幹,又興高采烈地點開對話框,輸入一些熱情洋溢的語言。在她還沒覺得足夠多的時候,他回複了:你能不能安靜一下?你這樣,我很煩。

這是第一次被他責怪,餘丹越發覺得他今天過得很糟糕,現在肯定很苦惱,那我就更不能走開了,要給他加油,陪他一起走過難關。

——你今天過得不好嗎?遇到什麼難題了能告訴我嗎?我很擔心你!

——讓我一個人安靜就可以了。

——那樣我會很擔心的,告訴我,就算不能幫你,也能跟你一起分擔。

——沒什麼好告訴你的。

——怎麼會呢?明明無話不說的麼。

——三八,你很煩!

——人家擔心你,你還這樣罵,傷透我的心了——(跟著一個痛哭的表情)

——我不需要你的關心。

……

聊天繼續掙紮著進行,卻像流沙上的動物,越掙紮越往下沉。平兒邊泡腳邊翻著一本流行雜誌,抬頭看見餘丹的臉色黃黃的,嚇了一跳,洗完腳,倒完洗腳水回來,看見餘丹趴在電腦前泣不成聲,心頭一緊,拉了在隔壁聊天的陌潔,步履維艱地朝餘丹走去。

起身去打熱水的陌潔,在經過隔壁寢室時被裏麵的笑聲吸引了,就敲開門,詢問什麼事這麼好笑。霜兒就迫不及待地把劉晶的醜事抖個一幹二淨,劉晶跟陌潔不熟,臉上羞得紅紅的,一片氤氳。原來劉晶是校報的攝影記者,被告知去拍攝一組某某活動的照片,因為遇見一個帥氣的男生,就拍了很多他的照片,校領導的照片雖也拍了幾張,不過跟編輯需要的類型不符,編輯在文件夾裏找,突然發現這個花癡的行為,就把她叫去狠狠批了一通,還懲罰她說:“為了給你點教訓,有他的照片我一律刪除!”

“我覺得晶晶最大的教訓是,以後要先把拍完的照片在電腦上整理一遍再交給編輯,這樣就不會出悲劇了。”某個室友鄭重其事地對劉晶說。“其實我有備份的,隻是忘了整理。”劉晶小聲然而快樂地說。

“我覺得那個男生很可能是編輯的男友!她才會那麼生氣麼……”霜兒還沒有八卦完,劉晶就打斷她說:“我們編輯是男生……”“那他肯定是妒忌那位男生了。”說到這裏,霜兒突然驚叫一聲,用手指著劉晶說,“天哪,他在暗戀你!”劉晶被她豐富的想象力打敗。

陌潔跟劉晶也不熟,本不想發表什麼看法,可是既然專程是為她再講一遍,那麼無論如何要表示一下,就準備開口,這時她們的寢室長風風火火地衝進來,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拿起一本書使勁扇著。跟在寢室長後麵進來的平兒急急忙忙地把陌潔拉回寢室,霜兒追著要告訴她那件醜事,平兒擺擺手說:“我待會就過來,你再講給我聽。”

餘丹背對著空無一人的寢室哭泣,這時平兒和陌潔趕回來,著急地問她怎麼回事,她不回答,把頭埋在臂彎裏哭。陌潔拉拉平兒的衣袖,指著屏幕上的聊天記錄。兩人湊近看了一下,心裏頓時明白過來,那個QQ昵稱叫“遠方”的男子找了位本校女生就跟餘丹決裂了,話語說得很無情,平兒看不下去了,忍不住氣憤地罵一聲。罵聲驚醒了餘丹,她才發現室友都知道了,於是哭得更加波濤洶湧,不可收拾,任何勸慰她的話和咒罵他的話都不能使她稍稍停頓。

隻是哭聲能傳多遠呢?

因了餘丹的悲情,陌潔和平兒開始相處得還好,以後日漸不濟,又偏偏沒有了餘丹的調劑,雖然嘴上沒說什麼,二人心裏都清楚,彼此的不信任和厭惡都在與日俱增。平兒沒法,幹脆天天上課泡圖書館,盡量不回寢室,聽說石子打算搬過來,就尋思著跟她一起住,也免了跟陌潔大動肝火。陌潔不知何處聽來平兒要搬的消息,麵上無所謂,心裏卻想,她倒要離開,好像我多麼難處似的,這下子便用搬寢室來詔告天下——看呀,堂堂副班長,連室友都厭她!這麼一想,兩眼便放出獸光來,幽幽的,令人悚然。

陌潔來到校外街上的茶吧,在一個隔間找到夏連傑,隻有他一個,便吃驚地問:“他呢?”“他在自習室忙著趕作業,沒空出來,”夏連傑說著,一臉賠笑,“放心吧,我約你出來,他是同意的,我可沒有壞心思。”陌潔白了他一眼,開門見山地說:“有事情就找我,沒事情就擱一邊,你們還真是室友啊,一樣德性!”夏連傑等她罵完,才笑著說:“喝點什麼吧?”

一邊說笑一邊吃水果沙拉,天南海北地侃了一陣,夏連傑突然止了話題,探過頭來,說:“我想了很久……”又不說了,陌潔隻好問:“想什麼?你該不會暗戀我吧?”“你這麼有魅力的女人,哪個男人不想呢?”夏連傑就勢說著,“朋友妻,不可欺,我可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克製自己——為了真正忘記你,我決定也去追女孩子了。”說到這裏,調皮地看一眼她。

“你這樣淡定的人也去追,可見世道變了。”陌潔知道他想說什麼,就是不配合,說些無關緊要的話讓他著急,“記得你還對我們說過,哪有什麼愛情,不過是兩情相悅,一個人待著寂寞,找個人陪陪罷了……”“那時候沒有遇見對的人。”他擺擺手,不想聽過去的話,“現在不同了,我想我是陷進去了,太深,出不來。也許真有愛情……什麼都會變的麼……”他自嘲地笑一下。“是的,你變了。”陌潔定定地看了他一眼,肯定地說。

“說不定是變好了呢,”他吸了口奶茶,笑著說,“當然我過去也不壞。”“哎,你想說什麼就直接說吧,”陌潔覺得再這樣談下去,就變成心理分析了,趕緊轉開話題,“你該不會破費請我,就為發幾聲感慨吧?”

“不瞞你說,”夏連傑飄忽不定的眼神慢慢定在了她臉上,似乎下定了決心要告訴她,“我愛上了平兒,可是對她的了解太少,擔心……”“果然被我猜中,”陌潔攪了攪奶茶,沒有喝,“你要我告訴你什麼?”“我想,我隻是想……”一向利索的他倒有點結巴了,愛情真神奇,陌潔想著,問:“你想什麼?”“我想知道她是怎樣的女孩。”終於說完了,他如釋重負地舒口氣。

陌潔並不急著回答,而是說:“從別人的交談中就能知道她是怎樣的女孩嗎?”“我知道這樣有些幼稚,”他急於解釋什麼似的,馬上說,“但我還是想知道別人眼中的她是怎樣的,是否跟我想的一樣。”“愛情讓你腦殘了。”陌潔用疼愛的目光看著他,輕嗔道。

“隻有你能救我於水深火熱之中了!”他懇求地說。

“其實我也說不好,人是複雜的,不可能用簡單的語言就能描述,”陌潔這樣繞著說,雖然沒有詆毀平兒,卻在他潛意識裏留下了不愉快的印象,“記得我剛搬進寢室的時候,是平兒幫我鋪床的,她鋪得不好,但很認真,”瞟了一眼,見他臉上浮起微笑,陌潔繼續說下去,“剛開始我們關係好得不得了,什麼話都談,”說到這裏,臉紅一下,暗示她們談的話題也不全是高尚的,“後來我遇見了他,她就刻意躲著我,我們之間也就淡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