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汶,你過來。”方未徵直起身,嚴肅道。
方汶輕瞥一眼方影,方影點點頭。她手輕腳地挪過去,等候發落。
屋子裏除了胡淩和他幾個屬下,便隻有方家幾個人和醫不齊,都靜等著方未徵發話。
方未徵深吸一口氣,鄭重宣布道:“小女方汶與胡淩都已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既有婚約在身,便該盡早完婚才是。”
“爹!”方汶驚呼,怎麼會這樣……
“阿汶!”方未徵嚴厲地嗬斥她道:“你自小不服管束,我和你娘什麼事都由著你。但這婚約關乎方家和胡家的臉麵,這一次,你就聽爹的話吧。”
胡啟英眼巴巴地望著方汶,樣子煞是可憐,見方汶久久沒有言語,急得猛然咳嗽起來。
每一聲都像釘子似的砸進方汶心裏,眾人也都跟著提心吊膽。
“好。”
眾人扭頭望方汶。
胡啟英大概是以為自己聽錯了,使勁忍住咳嗽,望著方汶。
方汶迎著他的目光牽強笑了笑道:“好,我答應。”
胡老爺子又咳嗽了幾下,喘幾口氣,終於安穩地睡下了。
眾人都送一口氣。
方汶一刻也不想在這裏待下去了,轉身便往外跑。
胡淩見狀要追,卻被方影攔下了。方影麵無表情地告誡胡淩道:“你若不想壞事最好留在這裏。”
方汶失魂落魄地走在衙門幾道回廊裏。
小時候拚了命想長大,以為長大了就無所不能,真長大了才發覺年少無知的好。
她低頭慢慢踩著地上的光影,不知走到了哪裏。
恍恍惚惚,視線裏忽然出現一抹黑金色的衣擺,鬼魅一般悄無聲息立在那裏。
她腦子有點懵,與那人擦肩而過,還沒反應過來什麼,就突然被那人抓住了。
腳下微微一個踉蹌,站住,抬頭……
之後方汶回想起來,總覺得哪怕鬼麵隻早一炷香的時間出現在她麵前,她都會毫不吝嗇地獻上她所有的驚訝驚愕和驚喜的表情。
可惜並沒有。
她看著那張朝思暮想的鬼臉在不到一尺的距離內也正看著她,心如止水,不,死水。
“沒人知道你究竟是誰,一定能少很多煩心事吧?”
她夢囈一般,聲音輕得像從千裏之外傳來的。
隨即笑了,這大概是白日做夢吧,鬼麵神醫這種傳說中的人物怎麼可能這樣現身?
踩了踩腳邊恍惚的影子,她繼續往前走。
“你怎麼了?”低沉的聲音透過金屬麵具傳出來,莫名的讓人感覺安心。
方汶呆了一會兒,看看被鬼麵抓著的手腕,又看看鬼麵,指指自己問道:“你在跟我說話?”
鬼麵氣息一頓閉起了眼——他不想被人看見自己翻白眼的樣子。
剛剛一瞬間他以為自己認錯人了,清早還那麼活蹦亂跳的丫頭,一個時辰之後怎麼就成了這副模樣?
他耐著性子重複道:“是你。你怎麼了?”
方汶受寵若驚,手足無措,想起病重的胡啟英,想起胡淩,又想起自己無憂無慮的過往,想起山上那幾棵神無草,一時間全噎在胸口,悶得她喘不過氣來。
她越想越發慌,慌得手腳打顫,忽然“噗通”一聲撲到鬼麵腳邊跪下,拚盡全力地大喊:“神醫你收我為徒吧!”
鬼麵又把眼睛閉上了。
半晌,他鬆開握著方汶手腕的手,把衣擺從她手裏抽出來,退開一步,轉身走了。
方汶還保持著雙手抓握齜牙咧嘴仰著頭的姿勢跪在那,久久不能自拔。
我都這麼慘了,不收我為徒就不收吧,好歹把百藥不解的配方透露點嘛!
這個鬼,小氣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