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雨紛紛，好不容易天見晴了些，趙渂就拖著方汶出門逛花市去了。
一個月後方汶和胡淩就要成親，全城百姓皆知，她自然不會不知道。
這麼多年的單相思，不遠千裏的追尋，費盡心思的討好，終於還是放棄了。
她在“皇家體麵”四個字之前認了命，她是公主，她不得不任命。
假若十一年前她沒有做那個決定，那麼現在的方汶，應該是她。一個月後要嫁給胡淩的，也該是她。
可惜她選擇了當公主，再不甘心又能怎樣？這是報應。
方汶這幾天怏怏的，何況她本就對沒毒性的花草不感興趣，陪趙渂看了一會兒就走神了。
不經意朝外麵看了一眼，就看見了背著個包裹的邱老三。
方汶心一緊，立刻跟了出去。
“邱老三！”她追不上他的步伐，急得大喊。
邱老三聞聲站住，回頭見是方汶，老老實實地咧開嘴問候了一聲：“大小姐！”
“你這是要去哪？”方汶望著他肩上的包裹。
“不知道啊，”他撓撓頭，“走到哪是哪吧。”
“為什麼……”
邱老三望著方汶，歎口氣，“小姐，你不是不知咱們這些人為什麼留在方城，如今方城再不是方城了……”
方汶低頭不語，默默陪著邱老三走了一程。
望見城門時，邱老三停下來，叫方汶回去。
“小姐，”邱老三忽然咧嘴笑起來，“有句話一直想說來著，怕你打我，今日一別，大概以後是不會再見了，所以……”
方汶鼻子酸酸的，吸了口氣，笑道：“有話快說，跟個娘們似的。”
邱老三哈哈大笑，抱拳對方汶說：“大小姐，其實，我邱老三一直敬你是條漢子！哈哈哈！”
這一聲笑得蕩氣回腸，引來一群路人的注目。
“快滾吧你！”方汶翻個白眼，“滾得遠遠的……再也別回來了。”
方汶和邱老三都知道，那最後一句其實算是祝福。
邱老三再次朝方汶抱拳，轉身離開。背影決然又蒼涼。
方汶抬頭望向遠方，有些目眩。
忽然也想像邱老三那樣甩袖走人，去個深山老林什麼的，浮雲清影日悠悠，再也不要跟人在一起了。就像五歲那年孤注一擲離開宮闈那樣，再一次，徹底地離開。
頭頂的烏雲裏炸了一個悶雷，雨下起來。
方汶被雨水淋得一嘚瑟，才忽然想起來自己把趙渂丟在了花市，拔腿就往回跑。
趙渂也是發現她不見了便出來找，可是她不認得路，走了相反的方向，又忽然下起雨來，這次出來沒有帶周兒，嬌貴的大晉三公主就那麼不知所措地站在昭亭的街上，欲哭無淚。
胡淩撐著傘從醫館出來，遠遠看見趙渂的背影，以為是方汶，便走了過去。
他把傘遮在她頭上，開玩笑地說：“吸收天地靈氣呐？”
趙渂一怔，這聲音她再熟悉不過，這語氣，卻是頭一次有幸聽到。
胡淩發現認錯了人，也愣住了。可是正下著雨，又不好直接把傘拿開，又不好把傘塞給趙渂叫她自己舉著，畢竟人家是公主。
方汶在後麵遠遠看著這兩個人，瞬間一個頭兩個大。
孽緣呐。
她把從花市順來的一朵小月季塞進嘴裏，轉身回去了。
方府裏處處張燈結彩，原本閑得長黴的下人紛紛出動，張羅婚禮的事情。反而顯得方汶像個局外人了。
她回到房裏，菀音又拿著幾個花樣子在她身上比劃，滿臉的喜氣洋洋，嘰裏呱啦說著大婚之日要梳什麼樣的頭發，上什麼樣的妝，戴什麼樣的首飾……
方汶索性把眼一閉，任她擺布。
“不過話說回來，小姐你根本都沒有什麼首飾啊！以前給你買的吧，不是轉手賣了就是削了當暗器……都沒戴過，真不知你戴什麼樣的好看，唉，可怎麼買去啊？”
方汶起身拿了個桃，塞進菀音嘴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