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
方汶嚇得一跳，轉身看見她爹，做賊心虛地把那幾小包藥材藏到背後，笑道：“爹，您怎麼這麼晚了還沒出門去啊？”
方未徵板著一張臉，焦慮地踱步，半晌，歎口氣問道：“你今天又扔人玩了？”
方汶暗暗叫苦，這才剛剛發生的事情，怎麼就傳到他耳朵裏了，難道是方星那小子告密？
她撇撇嘴小聲道：“不就扔了個人麼……”
“你知道你扔的是誰嗎！”方未徵想控製還是沒控製住。這倒黴孩子，扔誰不好非扔她爹的師父。
“嗯，胡淩他爺爺，剛知道的。”
“你……”方未徵欲哭無淚。
想當年幾個學生裏就他被胡啟英打得最多最慘，心理陰影之大之深，至今想起來仍是烏雲密布。
可他女兒居然拿胡啟英扔著玩兒……
雖然方老很想安慰自己這也算是報了仇了，可是，為什麼手心一直在跳呢？
方汶趁她爹陷入了某種不知名的夢靨之中，悄悄往後挪了兩步，又挪了兩步……
等方未徵再一回神兒，人早就沒影兒了。
回房之後想補一會兒覺又睡不著，便去找方星，一問，才知道禍闖大了。
原來胡啟英兩年前大病了一場，有緣遇到了鬼麵神醫出手相救，才撿回半條命來。
他從鬼門關裏走了一遭，看透生死，知道自己雖然僥幸活了，大概也沒有多久日子了。
胡家一脈單傳，如今他唯一放不下的，就是自己這傻大孫子的終生大事，特特地不遠萬裏來到昭亭，想了個主意幫胡淩一把，卻是個餿主意。
孫媳婦沒撈著，反而把自己半條命搭進去了。
方汶直喊冤，剛剛在街上那老頭分明還生龍活虎的，怎麼這會子就不行了？
方星兩手一攤道：“說是知道你不想承認這婚約，氣背過去了。”
“那……”
“小姐小姐！你快去前頭吧，老爺找你呢！”菀音突然火急火燎地跑進來，滿臉的驚恐。
方汶眉一皺，問道：“怎麼了？難道胡老爺子……”
菀音憂慮地點頭道：“情況不太好，方影才回來一說，老爺就急了，叫你快到前頭去，大概是要去衙門。”
“啊……”方汶要哭了。
雖然平時總愛捉弄人，但那都是鬧著玩兒的，要不然方城的百姓也不會被欺負了還護著她。
這要是真出人命了可怎麼辦？
“你你你你先別急，去看看再說吧，等我哥回來了再商量商量。”方星沒主意，隻能拿方影來定定她的心。
可是被方影稍微定了一點的心，在看到麵色如土的胡啟英時又亂了。
因為胡淩初來乍到，衙門的幾間屋子布置十分簡陋。灰白的牆壁，一點裝飾都沒有，一張床一張桌子，一個小暖爐擱在腳邊，一群人哭喪著臉圍著麵如死灰的胡啟英，簡直像靈堂一樣。
方汶小心地跟在方未徵身後走進去，不得不承認心裏是愧疚的，狠狠沉了一下。
她知道屋子裏的人都在看她，但她抵著頭，誰也不敢看。闖了這麼大的禍，錯她還是知道的。
胡啟英平躺在床上，氣若遊絲，仿佛隨時都可能斷掉。半閉著的眼睛時不時睜開一些，看見方汶，那雙散神的眼睛明顯亮了一些。
他嘴唇顫動著張開，發出一些不成語調的聲音。
胡淩立刻把頭湊過去聽，過了會兒，直起身來，望望方未徵，又望望方汶，尷尬著一張臉不知怎麼說好。
胡啟英似乎急了，嘴巴繼續張合。
方未徵皺眉問：“師父在說什麼？”
胡淩依舊不言語，他便隻好自己附耳過去聽。
眾人都提心吊膽的，尤其方汶，巴巴地望著她爹，聽了許久也沒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