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春江舫(3)(2 / 2)

春江舫與船塢之間僅以一道浮橋相連,橋的末端站著兩名侍者,穿著鮮紅色的絲袍,臉上都帶著一張薄陶彩繪的狐麵,不過一者歡樂,一者悲傷,兩相對照,給人一種難以分說的神秘感。

鯉兒上前去遞了拜貼,不多時便有一位女子走下船,隔著數步便開口:“歡迎,歡迎。杭州第一樓的主事大駕光臨,真是讓小舟蓬蓽生輝。”

她手中拿著一塊玉板,衣著素雅卻難掩風姿,隻是這一開口,晏揚已判斷出她的年紀在四十歲往上。

“興潮樓雖為財神商會名下,主事閣下卻始終難得一見,緋姬原以為,能坐擁這偌大一份產業的,必定是四海巨賈之一,卻未料到是一位豐神俊朗的公子。”

此時的晏揚,身上換了一件青絲廣袖的隨雲袍,放下了束發,改用一塊青玉挽出秀麗的發髻,遠遠看上去,真有幾分蘭芝玉樹的感覺。

他歉然一笑道:“都是得蔽於祖上的餘蔭,說來慚愧。”

鯉兒有些不滿道:“掌櫃哥哥雖然年輕,卻是深得黃老板信任的人。”

緋姬斜過目光看了她一眼,道:“鯉二掌櫃不要誤會,既然收下了拜貼,兩位便是春江舫的客人,請隨我來吧。”

兩人隨她上了甲板,晏揚聞到了一股桐油的味道。木料經過桐油浸泡後,會變得十分堅韌,刀劈斧砍都難以留下痕跡,更遑論飛石流矢,隻是懼怕明火,因此這種方法多用於海舟,卻少見於畫舫。

客艙在船的中後部,從外麵看起來有三層,但當晏揚兩人進入後才發現,這裏的甲板比想象的要低,下方留出巨大的空間,左右排布著十餘間客房,中間是一個平台,上麵橫豎整齊的放著九張桌子。

“高麗棋宗自北而來,挑戰四明書院的主人,最終一戰將在半個時辰後開始,屆時他們會手談九局,如果兩位對棋道有興趣的話,大可借這個機會觀摩學習。”

緋姬引著他們一邊往上走,一邊解釋道:“船上其他的活動,則要等到入夜後才會開始——兩位的客房已經到了,接下來的時間請隨意。”

她禮貌性的行了一禮,便轉身離開了。

直到房門“嘎吱”一聲合上,鯉兒才一吐舌頭:“這待客之道,比起咱興潮樓來,可是差得遠哩。”

她左顧右盼,有些失望:“這就是青樓?除了房間小一點,似乎也沒什麼特別的。”

晏揚不禁莞爾:“隻怕這不止是一座青樓,還是一座賭場。”

看到鯉兒疑惑的表情,他解釋道:“國手對弈極少會選在船上,但那幾張棋桌,不知你注意到了沒,或多或少都有磨損的痕跡。棋道重在心境平和,舉重若輕,沒有經曆數千場的弈棋,斷不會被劃損成那個樣子……那分明就是賭桌。”

他微微一笑:“雖說嫖賭不分家,不過白天裏,賭場都能變成弈局,入夜後又會發生什麼有趣的事呢?”

說到這,他想起一件事來:“鳳大人一大早就前往安民司查閱卷宗,說晚些與我們會合,卻不知要怎麼上船?”

鯉兒倒是一點也不擔心:“掌櫃哥哥的鬼點子多著呢,說不定呀,他這會已經在船上了。”

八號船塢之外。

鳳桐穿著一襲便裝,站在堤岸邊的一株柳樹下,目光透過錯落的枝條看向春江舫。

“這兩名侍者站了那麼久,動也不動一下,表情都看不到,難不成真是木頭人?”他詭黠的一笑:“既然如此,就試他一試!”

動念間,他伸手往身側的柳條上一拂,拂落一枝柳葉,隨即眼神一凜,手肘一彎,使出一記“摘葉飛花”,柔軟的柳葉經他勁力催發,霎時化作銳鋒,向著浮橋邊的兩人破空而去。

他們之間相隔超過兩百步,以鳳桐的功力,在這樣的距離下,也無法把柳葉變成透骨的尖錐,在人身上鑿出個血窟窿,充其量隻是割裂衣角,劃破皮膚罷了。

即便如此,對這兩名侍者來說,也算是相當狼狽的下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