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桐不禁打趣道:“這老頭也真是奇怪,既是這樣不堪,又何必劃分出九個品級來?”
“這正是他的高明之處,習劍這一境界雖然低下,卻囊括了世上九成九的人。”
晏揚說話間,目光在城西的大街梭巡,片刻後鎖定兩人,手指一點道:“在你看來,若他們兩人對戰,誰能取勝?”
鳳桐的視線隨之探去,見他手指的方向,一人身著亞麻短褂,下身裹著虎紋皮褲,護腕和肩帶以黃銅打成,背著一柄七尺來長的桑木弓,腰間係著一副箭帶,顯是一個獵戶。而另外那人,頭上紮著一領方巾,一襲月白仕服熒熒發亮,遠看上去書香氣十足,不消說是個文士。
他想也不想的答道:“當然是那打獵的會勝出。”
“尋常人便會這樣考慮,獵戶常年混跡於山中,與花鹿、山貓等野獸打交道,而文士卻隻是動動筆杆子,手無縛雞之力。”晏揚玩味的一笑:“但你是否有想過,無論是獵戶還是文士,都不是真正的江湖中人,很大可能也沒學過武功,即使獵戶所表現出的力道與身法都要更高明些,動起手來,也隻是能占到些便宜。”
鳳桐立馬會意:“而江湖中,不乏有手無縛雞之力,甚至四肢殘疾的高手,能以暗器殺人於無形。”
晏揚說道:“正是如此,習劍這一境界,並沒有絕對的強弱之分,充其量就是像這獵戶與文士,在人體潛能的開發上有所區別。若是真刀真槍的對決,也更容易受到外界因素的影響,而使勝負變得難以預料。”
“習劍九段之上,百曉生稱之試劍五境。利鋒初現,披銳難當,是為利劍;取敵先機,圖快不破,是為快劍;婉延遊走,翻飛如龍,是為飛劍;如神用氣,如臂使指,是為神劍;意在劍先,劍由心走,是為意劍。”
他沒有多做解釋,但鳳桐自有領悟道:“這是以形製劍到以心製劍的過程?”
晏揚略顯詫異,點了點頭繼續道:“再上便是心劍三重天。劍心如一,勢如白虹,一往無回;劍心不動,勢如秋水,崩嶽不驚;劍心通明,勢如吹雪,分毫明見。”
鳳桐沉思道:“江湖上能人輩出,如離玉堂這樣的人物,足以攪亂天下風雲,卻未到頂峰,吹雪之上沒有更高的品級了?”
“或許有,不過那些人已許久不出手,品級自然難以評定。比如離玉堂,向來被認為是四盟中最弱的一位,江湖風評其空有血勇,誰能想到已至心劍第三品。何況《劍品》被禁之後,百曉生也銷聲匿跡,後人見識不及他,又怎能妄加增刪?”
這時他突然想起一件事來,道:“不過當年公子羽僅以一人之力,劍挑嘲天宮,擊殺邪功大成的方龍香。百曉生曾言,他的武功是到了心劍三重天之上的化境。”
鳳桐了然一笑,道:“朝廷的禁軍之中,頗有幾位武功高絕的人物,卻不知道在《劍品》中,百曉生對他們的評價如何?”
晏揚變了臉色,有些戒備道:“你怎麼知道《劍品》中對這些人有所評價?”
鳳桐搭著他的肩,肯定的道:“聽你剛才所說,《劍品》中所寫的,不過是百曉生對劍道武學的一些看法,而這樣的一本書會被朝廷禁行,實在是匪夷所思——所以最大的可能,就是書中有些記載,損害了朝廷的威嚴和利益。”
“自前朝以來,天下紛爭,江湖無人製約。但是青龍會最為強盛的那幾年,白玉京亦不敢與朝廷正麵衝突,很是忌憚禁軍的力量。傳聞中禦下護龍衛的武功高深莫測,不下於當今四盟八荒的任一位高手,他們是否有這樣的實力尚且不論,隻要保持其神秘性,便是一種隱形的震懾,使江湖勢力不敢越雷池一步——”
聽完他的分析,晏揚不由得苦笑道:“鳳大人真是機敏。”
“不錯,在《劍品》的後半部分,百曉生對天下勢力進行了劃分,雖然涉入不深,卻多少觸及了朝廷的底牌。十大護龍衛中有三個被評定品級,而向來被認為是大內第一高手的簡黎,在百曉生看來,甚至不如當時才初露頭角的唐青楓,著實有傷朝廷臉麵。”
他的語氣變得慎重起來:“但隻是這樣也就算了,在書的最末,他甚至對先帝有所評價。”